病房裡。
‘滴滴’的聲響中,伴隨著幾聲輕微的咳嗽。
傅正卿睡得很不好,左手手指顫動了兩下。
腦子剛要放空時,一個突兀的畫麵便闖了進來,噩夢反複。
碎片化的畫麵淩亂到無法組合出完整的故事劇情,他隻能依稀記得自己躺在地上,眼前是一條冗長的黑暗隧道。
景熙向他跑來,身子歪歪斜斜,腳步踉踉蹌蹌。
忽然,她的眼睛不見了,沒有瞳孔的眼窩裡流出來兩行血淚。
他倏然睜開眼。
拉了拉手腕,他才發現手指被人攥著,轉過頭,模糊的視線裡依稀看到一個趴著的身影。
在確定是夢中人那一刻,起伏波動極大的情緒緩緩安定下來,唇角也無意識地勾了起來。
他笑出了聲。
在這個噩夢連連的漆黑長夜,他和景熙兩個人攜手昂揚,在地府空地上跳了一曲雙人謫仙舞,翩翩起舞的過程中,一幕一幕瀕死畫麵不斷湧現糾纏,心底堅持的東西卻越發變得堅不可摧。
——因為他們屬於彼此,也因為固若金湯的愛。
愛和愛情,人與人之間截然不同的載體,前者在理想世界裡越發雄渾偉大,後者在荒漠現實中被不斷汙名濁化。
說到現實,嗬!差點死了。
他不怕死,也願意為景熙成為一把上了膛的槍,並坦然接受死亡降臨。
如果有人問一片真心付諸東水又怎麼辦?
答案是那又如何,誰又能保證自己做的所有決定都能得到豐厚的回饋?
‘愛’本來就不是一場交易。
提前知道結局,或者太過在意得失,都隻會讓他掃興而已!
“你醒了?”李景熙覺察到動靜,抬起頭,口氣有些詫異,“我給你倒杯水。”
欲起身,手卻被緊緊地握著。
她不得不重新坐回位置,探身打開床頭燈。
“怎麼了?”李景熙問。
黯淡光線映射著正卿蒼白的臉,大量失血剝奪了活力和生氣,傅正卿偏頭看著李景熙,雙目點綴亮色,在雨後的夜半時分顯得格外敏感和脆弱。
她側躺到他身邊,伸手抱了抱他。
他們離的很近,近到能看清楚淤青的部位毛細血管破裂的細痕,於是她停住了。
“你怎麼知道我們出事了?”傅正卿聲音沙啞。
“我和夢蘭在輸液室,看到了望舒,腦海裡忽然閃過沙發被割破的畫麵,”李景熙倏然停下,問,“動手的是誰?”
“傅陽澤和章天,”傅正卿言簡意賅,見姑娘眼神閃爍,說,“證據卻沒指向他們,是吧?”
“嗯,”李景熙深吸了一口氣,敘述著接下來的事,“馮隊查了走廊監控,望舒和陽澤不知道聊了什麼,兩個人在走廊裡發生了激烈的爭吵,然後她就衝進了客廳,顧醫生也證實了她確實有狂躁症,雖然一直在吃藥,效果卻不是很好。”
她垂落眼睫,聲音有些落寞,“他們可以輕而易舉地毀掉一個人,甚至毀掉一個家庭,而我們即使知道他們是‘笑麵般若’的一員,也無法將他們繩之於法。”
傅正卿挑了挑眉,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