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春寒——網王同人!
他見過最美的眼淚,來自亡靈枯槁的雙瞳深處,那樣無聲的悲慟掀起慘厲殺戮;他此生唯一的情話,說在自己女人與兒子相繼死亡之後。
原以為他和她還有漫長歲月,變故措手不及,接到電話的那刻,他仿佛聽見冥冥中有誰冷笑一聲…原來,一旦選擇就沒有機會。
悔恨嗎?痛苦嗎?
不…他隻看見無限重複的死循環,沒有開始沒有結束,心底僅餘的希望被命運毫不留情一點點撕毀,最後絕望蔓延。
既然無法避免,那麼…
既然唯一的深愛無論如何都不被允許存在,那麼…消失吧~連同自己在內的世界,就讓一切歸零,隻要她的願望可以實現,把萬物化為塵埃。
――――日吉若30+
………………
他在黎明前最深沉的時刻忽然驚醒,昏暗中猛地起身察看四周,室內寂靜無聲,隻餘得昨晚陪侍的女人在枕邊輕柔的呼吸。
斜倚在枕席間,他點燃一支煙,就著黑暗中猩紅光點獨自出神,紊亂的心跳無法平息,總覺得…瞬間,象是有什麼極重要的東西離開了自己。
他怔怔抱著被子獨坐良久,最後按捺不住強烈的預感,他獨自去到書房,也不知怎地就此靜靜守在電話機旁…一直等到幾乎天亮。
直等到刺耳鈴聲劃破所有寧靜。
聽完話筒那頭乾巴巴的彙報,他不動聲色扣掉話機,轉身拉開房門對守在外麵的心腹下了一道簡單的命令――――把人帶回來。
而後,他關上書房的門,一個人站在窗前眺望天空,待得略略回神,手邊的煙灰缸已經堆得如小山般。
分彆三年之後他終於等到她的消息,雖然是死訊,然而他的心情平靜到連自己都無法相信;或許…他的心意並沒有自己所想那般深刻?
一時的混亂很快在看到盤旋在宅邸上空的直升機那刻消弭無蹤,他漠然轉身走出書房,以最冷酷的姿態迎接即將到來的震蕩。
空氣中似乎有誰的低泣嫋嫋不息,當他回頭,卻…什麼也沒有。
………………
他去看了遇襲的繼承人。
在日吉組專屬的治療部門,他看到他的繼承人滿眼空洞,出發前往秘密基地訓練時登上直升機的少年似乎一夜間死去,連同他所帶的近衛葬身於青木原樹海,回來的隻是軀殼,懷著意欲毀滅一切的怨恨。
他的繼承人在特殊病房內無聲慟哭,室內的滿目瘡痍一如他坍塌內心,那些無處發泄的恨毒;守在病房外走廊上的人則神色各異,看似感同身受抑或憤慨…實則…
過了沒多久他轉身離開,一如來時般悄無聲息。
深秋的陽光透過巨大玻璃窗打在腳下,影影綽綽間他仿佛看到蠢蠢欲動的獸群――――山雨欲來;也罷,終是要繼承關東第一黑道的鑾輿,既然如此…
他將袖手旁觀,讓她的孩子提前領略血雨腥風,也無不可。
然後…然後事情一如他所料發展。
暗潮洶湧的內宅,態度不明的分組,出爾反爾的長老,加之始終聽之任之的自己,所有因素疊加成為他的繼承人驀然蛻變的結局。
他承認自己過於冷血,隻是不這樣又能如何?他的世界是獸籠,血腥、殘忍,除卻不擇手段往上爬再無路可退,如果她的孩子連第一關都過不去,死亡才是慈悲。
………………
等到不可挽回…他看到她的孩子生生被亂槍打死當場,心頭猛地一跳,身體深處驀然升起的卻是解脫般的輕鬆,為什麼?
他的疑惑尚且來不及自問,地麵已經被血跡淹沒。
倉猝間籌謀的計劃破綻百出,自然比不得浸淫黑暗數十年的群狼,他的繼承人掀起的叛亂來不及動搖什麼即被瓦解,空氣中俱是殺戮過後的餘音,他站在重重護衛身後滿臉冷漠。
之後…勝利者臉上的笑意來不及展露,最靠近戰局的幾人已被無形力量撕得粉碎;殘肢、內臟、血液…噴得到處都是。
猝不及防的人群驚慌失措,無數槍口始終尋不到該阻擊的目標,而他…則緩緩眯起暗金的瞳眸,眸光死死盯著半空的某一點,淡漠的神情驀然變得溫柔。
他看到她了。
姣美的容貌一如初相遇,甚至在獵殺人群時也絲毫未曾改變。
整個宅邸不久死寂一片,他躺在冰冷的血腥裡,艱難地轉頭看著她…一直看著,目不轉睛,被取走心臟的胸口暴露在深秋凜冽的風中,他卻不覺得冷。
然後,他看到此生所見最美的眼淚。
她將失去生機的孩子抱入懷中,神色間的猙獰緩緩散開,她輕輕搖動臂彎中僵硬的軀體,嘴裡哼起歌,眼神無比愛憐。
他的視野一點點黯淡下來,世界化為灰燼前他看到漫無邊際的鉛灰色,最中央有一處銀藍的光芒…極力睜大眼睛看去,他才發現卻是自己胸口處漂浮著一物。
嬰兒指骨大小,想是上衣被她撕裂的緣故,他掛在胸前的東西露了出來。
那是…白泉神社的聖物,他曾經裝作漫不經心扔給她的護身符,她不惜觸怒他離開之後,他清理她的所有物時唯一留下的東西。
………………
原來…是這樣。
電光火石間,他如同醍醐灌頂,所有一切驀然想通。
卻原來,他的見死不救不是為他自認為的考驗繼承人,他的冷漠除卻無法避免的曆史,還有心頭最深處的怨恨。
為什麼她死了,他的孩子活著?
剛開始他是這般怨恨,和他的孩子一樣,即使他知道不該怪罪,他也還是不肯施以援手…除卻想剝去繼承人心頭的柔軟,他不否認有恨意在其中。
他的世界是獸籠,她的身邊是棲息地;雖然他從不說,雖然她從不問。
到最後,她死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他以為他和她還有漫長歲月,隻要她的孩子長大到足以在滿目血腥的世界裡擁有一席之地,他就可以毫無顧忌,誰想到結局竟是如此。
命運居然不允許…甚至一再破壞。
他想起來了,此時卻是無數次重複的結局,命運再次取得勝利,她仍舊無法解脫。
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那天他始終不安,原來潛意識裡他知道會發生的事。
他艱難地抬手攥緊胸口漂浮的靈物,張著嘴咯咯幾聲卻有溫熱的血液倒灌入咽喉,他始終發不出聲音。
………………
她還在哭,無聲的哀慟,猙獰的瘋狂,半透明身軀在空氣中若隱若現,有烏黑的血漬自她柔媚的眼角蜿蜒滑落。
見過亡靈的眼淚嗎?
那樣悲涼與不甘,挾著仿佛永生無法平息的怨毒。
她對孩子的愛衍生出無限的力量,卻無法違逆既定的命運;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任由她一再痛苦?
想提醒她,想告訴她…最後,他閉上眼,滿懷不甘。
秋子…秋子…秋子…
對不起。
………………
他不後悔所做的一切,無論是強自將她禁錮抑或用無數美色迷惑眾人目光,他隻懊惱沒來得及說出心意。
黑暗世界一經涉足就是不死不休,他的在意會令得她死無葬身之地,權利與欲望疊加會焚毀任何人的理智,他冒不起失去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