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斜了落在肩上的炙熱手掌一眼,掉頭望天,生生轉開話題,“誒~我一醒來就在陌生地方,不說說嗎?”
“到底怎麼回事?”
關於‘孩子’的話題…我盯著天花板,眯了眯眼,心中一動又是一痛…
還是算了,往事種種不提也罷,重新開始的人生,如果往後靈力全無,或許還能有機會,至少讓我留個妄想。
………………
日吉若微微收緊指間瞬間複又鬆弛,暗金的瞳中眸光深沉,“你精神一直不好,睡著後怎麼都叫不醒,醫生檢查卻沒有問題。”
“是你太緊張了嗎?”
他的目光在我臉上反複流連,眉宇間神色猶疑不定,“還是因為彆的原因?”
“我不知道。”我抿抿嘴角,回之以同樣茫然的表情,“實在不行,就把婁先生給的藥方停段時間試試看。”
關於身體狀況我自己也摸不著頭緒,如果他真沒在我的飲食中動什麼手腳,那麼近段時間確實是不對勁,睡著後極難醒來,身體又容易困頓,比未曾失去左眼之前遲鈍不少。
也不知是想到什麼地方去,日吉若的臉上驀然滑過一絲陰鷙,“也隻能這樣。”
我定定看了近在咫尺的人半晌,心頭忽的柔軟下來――――這人無論如何對我算是不錯,我是不是該反思自己過於矯情了?
想到這裡,我將手落到他的膝蓋上,拍了拍,放柔表情低聲道,“全國大賽之後我們找時間去旅行吧~”
“就我們倆,三天兩夜那種。”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既然有所愧疚,那就回以力所能及的,一直冷眼旁觀他竭儘全力付出而無動於衷…我的心腸還未到那般道德敗壞的程度,所以,就這麼決定吧~
日吉若的表情出現瞬間的空白,象是錯愕片刻才猛然醒悟,那雙暗金的瞳眸刹時亮起,一時神采飛揚,“秋子…”
說到一半的話截止於向日嶽人猛然拔高的聲音,“和樹!?”
那嘶聲驚叫滿含不知所措,我豁然一驚,猛地扭頭看過去――――前一刻還在嬉鬨的兩兄弟情勢已是天翻地覆。
向日嶽人半跪在地上,臉上俱是驚駭,而那孩子則躺在他麵前的地上,腦袋歪到一邊,正對著這裡的小臉竟然蒼白到鐵青!
………………
我和日吉若頓時驚跳起來,兩人同時衝上前去。
“向日學長彆抱他!”
日吉若半跪到那孩子身側,迅速攥住向日嶽人意欲將孩子抱起的動作,說話間邊一手托起那孩子,一手扳開他緊閉的嘴,低頭查看,“可能是噎到!”
審視片刻之後,日吉若將那孩子輕輕側放在地上,抬頭沉聲道,“口腔與食道沒有發現異物,馬上打電話找醫生來!”
“我,我去找人!”向日嶽人神色倉皇的起身。
“我去!向日你打電話!”我扯住向日嶽人的衣角製止,自己趕忙起身就跑,身形方才一動,眼角餘光中那孩子的情形又迥然一變。
上一刻還緊閉的雙眼驟然大睜,雙眼瞳仁極是詭異的往兩邊分,幾乎達到水平線位置…嘴角咧開,神情陰森恐怖。
看到那般情景,我愣在原地;想來另外兩人同樣吃驚不小,甚至不約而同倒抽一口涼氣。
“和樹!和樹!”
向日嶽人跪到他弟弟身側,滿臉不知所措;日吉若豁然抬頭盯著我,也不說話隻是狠狠眯了眯眼,冷峻的眉宇間迅速閃過一絲乖戾。
我僵直幾秒鐘,緩緩避開如刀鋒銳的目光,轉身蹲到向日嶽人邊上,抬手將他推開些許,低頭細細察看那孩子的情況。
那孩子整張臉已然漲得青紫,奇怪的是他的嘴角卻勾起類似愉快的弧度,如同戴上一副詭譎的麵具,分到極限的瞳仁,其中一隻對上我的,那裡麵的神采…即使我現在看不到也能察覺此番表現根本不屬於尋常孩子。
“向日,打電話!讓芥川慈郎馬上過來!”我衝著明顯神智混亂的向日嶽人大聲叫道,抬眼對上日吉若的目光,嘴角艱難的扯高些許。
“拜托…幫我按住他。”拜托…算是我食言…可是…
日吉若抿緊嘴角沒有回答,卻慢慢伸手鉗住那孩子亂掙的身體,隨即他半低下頭,望著那孩子的神色極是淩厲。
此刻我也顧不得他神色間所包含的意味,心急如焚的迅速低頭對上那孩子左邊不按常理亂轉的眼珠子,厲聲問道,“你是誰?!無論有什麼事都先離開這孩子!”
………………
回應我的是從那孩子口中溢出來的沙啞冷笑,夜梟一般寒意滲人,他也不說話,隻是笑聲越來越響亮,伴隨而至的是廳內不知哪裡卷起的陣陣涼風。
“慈郎…慈郎!我弟弟,我弟弟…”一旁打電話的向日嶽人幾乎語不成聲,口口聲聲重複著讓人趕過來。
我眯著眼,居高臨下望著地上開始掙紮扭動的小身體,陰森森的一字一句開口,“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出來!”
那孩子還在笑,笑聲斷斷續續,小臉上的神情已經扭曲。
狠狠咬了咬牙,我扭頭對向日嶽人說道,“讓人取那雙筷子來,要紅色的!”
說完又回頭湊近,將聲音壓得更低些,“彆以為沒有靈力就治不了你,滾出來!否則我讓你魂飛魄散!”
幾分鐘,抑或更短的時間,有腳步聲紛遝而至,從聲音判斷來人不少,而後芥川慈郎人未到聲先至,“嶽人!和樹怎麼了?”
我趁隙回頭一看,就見離去的網球部眾人急匆匆出現,為首的正是芥川慈郎;隨即最外圍有人越眾而出,目光在室內掃視,手中拈著一雙朱紅的漆筷。
“給我!”我朝著跡部家的人伸出手。
“秋子?發生…呃?”疾步跑上前來的芥川慈郎神情一滯,落在地上的目光驚詫無比,“和樹…怎麼會…”
芥川慈郎急急蹲到我身側,瞟過來的眼神除卻詢問還有卻是明顯知曉的慌亂,“怎麼辦?”
接過那雙朱紅漆筷,我挑眉盯著地上不住扭動的孩子,笑容陰沉,“慈郎你幫我看著,我讓它滾出來,小心點。”
左手拈著的筷子一張一合,一手攥住那孩子小小的胳膊,將他的手掌掰開,用筷子鉗住左手中指指尖,用力夾緊。
“啊――!”下一秒,那孩子張到極限的嘴裡發出尖銳厲吼,小小的身體急促扭動掙紮,然後是斷斷續續的呻吟,碎不成聲。
“彆妨礙我!我好恨!”
雖然聽得不甚清晰,但明顯是屬於女子的聲音。
“可恨!殺了你!殺了你!”
喊到最後,那些言語中俱是濃到化不開的怨毒,相反的,那孩子的臉色漸漸好轉,抽搐的小身體也一點點平複下來。
當最後一絲語音散落在空氣中,小孩子閉上眼平靜下來,臉色依舊蒼白,眉宇間的詭異卻消弭無蹤,小手小腳癱軟著,仿佛隻是睡著。
我一刻也不敢放鬆注意著芥川慈郎的表情變化,直到他臉上的凝重淡開,視線從我手中朱紅的漆筷移到半空,落在一處。
紅棕的瞳眸微微睜大,複又眯緊,幾秒鐘後整個人猛然放鬆下來。
“可以了,秋子。”
“ok!”我鬆開手中夾緊的筷子任由它滾落一旁,隨後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急促的深吸幾口氣,繃緊的神經略略緩和下來,慢吞吞抬手抹了把臉,“向日,帶你弟弟去找醫生。”
“啊?哦!”僵在一旁的向日嶽人滿臉如夢初醒,傾身抱起那孩子匆匆忙忙就往外跑。
此時我才有心思扭頭望向安靜許久的日吉若。
待得看清楚他那雙暗金瞳眸內隱藏的怒意,臉皮重重一抽,我澀澀的笑起來。
還沒來得及說話,芥川慈郎扯了扯我的衣袖拉回我的注意力,“呐~秋子。”純良的臉蛋皺成一團,滿臉劫後餘生,“好恐怖。”
他語焉不詳,我卻多少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我也覺得很恐怖啊~那樣刻骨的不甘神情在天真孩童臉上出現…
可是能怎麼辦?隻得挑挑眉,聊勝於無的安慰道,“多看看就習慣了。”
“嗯――”乾乾的笑了笑,掃了身後呆立的人群又看了看神情陰森的日吉若,芥川慈郎眼珠子滴溜溜亂轉,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我滿頭霧水斜眼瞪著忽然靠得極近的某個橘黃色腦袋。
“和樹身體裡的…是嶽人家的保姆。”芥川慈郎壓在我耳邊小小聲說道,語氣輕顫,仿佛心有餘悸,“她被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