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酷愛練劍,來譙郡不久,陳望就讓周全閒暇時教他劍術,但從來沒想過他練劍用來殺人。
心中不覺痛楚起來,好勇鬥狠之人,那也有被大概率被反殺的風險。
陳望真心希望自己的子孫後代能在一片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做個田舍翁,做個詩人、文人。
他現在披星戴月,櫛風沐雨,不辭辛勞所做的一切,不就是在為實現這一天而鋪路嘛。
祖父陳眕是西晉金穀二十四友之一,經曆了賈後亂政、八王之亂、五胡亂華。
父親陳謙浴血奮戰,東征西討,經曆了石趙羯人統治後期的軍閥割據,慕容鮮卑最鼎盛時期,一生都在跟鮮卑戰神慕容恪鬥法。
自己外麵是跟功蓋諸葛第一人的王猛,以及更為強大的氐秦政權作鬥爭,內部還有巔峰時期的桓溫,之後又是老謀深算的謝安以及他身後人才濟濟的陳郡謝氏家族,而司馬道子則是一股新興勢力,正在暗中崛起。
殫精竭慮,小心翼翼,睡覺都要睜一隻眼的陳望來到東晉走一遭,理想就是由自己親手來結束這亂世。
怎會讓下一代再去提著腦袋做嗜血殺戮之事。
他手撫這陳嘯的頭道“嘯兒,不要整日隻想著打打殺殺,遠有晏嬰、管仲,近有我潁川陳氏先祖靖公(陳群,諡號‘靖’)皆乃一代名臣,治理天下,著書立說,流芳千古,應向他們學習。”
剛收到這裡,聽到腳步聲,抬頭一看是阿姐從屏風後走出。
忙要站起,陳勝譙擺手道“坐吧,老弟。”
說著,她也坐在了陳望的身邊,把陳嘯拉入自己懷裡,柔聲道“嘯兒乖,彆難過了,人終有一死,你舅父在天之靈是不願意看見你和你母親傷心的。”
“嗯……姑母,父親,我去陪陪母親。”陳嘯很敬愛自己的姑母,答應了一聲,然後起身,像小大人似的躬身施禮,向屏風後走去。
陳勝譙唏噓不已,歎道“阿珊真可憐,他們呼延堡就這麼棵獨苗,要是她父母知道,該有多難過。”
“是啊,”陳望腦海裡出現了大胡子呼延赫的形象,不禁長歎起來,“唉……可憐淝水河邊骨,皆是父母心頭肉。”
陳勝譙聞聽,不覺潸然淚下,哽咽道“是啊,什麼時候才能結束這亂世,我每次看見我的洪兒,振兒,就覺得他們將來的歸宿也是戰死沙場。”
“阿姐,不必太過憂慮,兒孫自有兒孫福,”陳望安慰道“呼延義還是年輕了些,都是響應了苻堅的蠱惑,其實他完全可以不必去應征的。”
沉默了一會兒,陳勝譙幽幽地道“老弟,如今戰事也結束了,明日我想回建康去陪伴母親。”
“嗯,阿姐後日再走吧,我還有東西托您帶去,給大娘、太後還有左仆射大人、三弟。”陳望點頭道。
“也好。”陳勝譙轉頭盯著陳望,美目中噙滿了淚水,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陳望心中一驚,詫異地問道“阿姐,為何如此傷心?”
“看著你,想起了父親,”陳勝譙用抬起寬大的袍袖拭著淚水道“我在府裡住了八個月了,你早出晚歸,疲於奔命,可要保重身體啊,莫像父親那樣……”
陳望故作輕鬆地笑道“阿姐放心,老弟我還年輕,再說我也沒有父親那般神勇,提刀上陣廝殺,就是坐在大堂上安排彆人做事,打仗時遠遠在後觀望,哈哈。”
“那就好,保住一條命比什麼都強,”陳勝譙止住了悲痛,忽然又道“一直也沒有二弟的消息,他和魯之像失蹤了一般。”
“我今日給朝廷上了表,其中提到了二弟,我聞郗超之父郗愔(鎮軍將軍,都督浙東五郡諸軍事)年逾七旬,幾次上表欲告老還鄉,會空出浙東五郡(會稽、吳興、義興、晉陵、東陽)的管轄權,由二弟去接任。”
“呸,”陳勝譙輕聲啐道“虧你想得出來,那蠻荒之地,你讓二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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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漢三國魏晉時期,東南沿海一帶,甚至長江入海口一帶如京口、曲阿等地都屬偏遠地區,多為朝廷用來安置北方流民的地區。
那個年代,江蘇北部雲台山脈還屬於海中孤島,南部的揚中、如皋、如東、南通、啟東等地還在海水裡泡著。
不像現今時代,那裡是全國經濟產業最發達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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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山高皇帝遠嘛,正好二弟性喜無拘無束,逍遙安閒,在那裡可以自由自在一些,少給我惹禍。”陳望賠笑道。
“嗬嗬,也是,”陳勝譙破涕為笑,“總比他在廣州強得多。”
忽然,她又有些擔心地道“陛下能同意嗎?我聞現在是司馬道子好像總理朝政。”
陳望胸有成竹地道“阿姐放心,司馬道子當政隻是名義上,淝水大勝後,謝家在朝野中更是聲威大震,實權仍是在謝安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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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薑之事,謝安已經跟咱們家勢不兩立了。”
“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
“哎呦,老弟,你這話說得我可聽不懂啦,好像很高深的樣子。”
“阿姐,振兒我看他很有些像姐丈,性格外向,洪兒卻是宅心仁厚,話語不多。”
“什麼性格外向,我看他有暴力傾向,得好好管教,懷洪兒那年正好竟陵鬨瘟疫(一卷143章)我總疑慮是不是吃藥吃的,對了,老弟,你還沒見過桓玄,那小子可有些本事。”
“桓玄?哈哈,還真沒見過,當年我還讓陳安叔父派人把他從姑熟偷走了幾個月,那時他才四歲,用來要挾桓溫,說起來挺不人道的哈。”
“我聽母親說起過,那時也是不得已嘛,如今桓玄已十四歲了,長得一表人才,談吐不凡,逢年過節,你姐丈比他大了二十幾歲還得管他叫叔父。”
“啊?哈哈哈……那我要是見了他,不也得跟著你們喊叔父……”
姐弟倆一聊就聊了一個多時辰,看看已經很晚了,陳勝譙說“老弟,你今晚好好安慰一下阿珊,怪可憐的,彆傷心過度再傷了身子。”
“好,阿姐,您也早些歇息。”陳望說完,站起身來,又攙扶起阿姐。
兩人一起去了後院,在陳勝譙臥房門口道了晚安,向北屋臥房走去。
進門後,聽見裡麵有說話的聲音,穿過小廳,進了中間的小臥室,見呼延珊正坐在床榻邊緣兩眼紅腫,懷裡抱著陳嘯。
兩位夫人一左一右還在勸慰她,極為感性的王法慧也是跟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
看著呼延珊,又想起呼延義,陳望不覺心如刀絞,站在那裡失了神。
謝道韞站起身來,低語道“你好好陪陪阿珊吧。”
“二位夫人早些歇息吧,何兒他們都睡下了吧?”陳望問道。
“嗯,都睡了。”王法慧也站起身來。
“嘯兒,今晚去我房裡睡吧,跟何兒一起。”說著謝道韞拉起了陳嘯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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