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母子之間的無聲對決，最終還是柳尚書扛不住了，訕訕的低頭喊了一聲。
“母親。”
柳老夫人停下了嘴裡的活兒，非常虔誠的拈著佛珠雙手合十，為被打斷的誦經默念了一句罪過罪過。
然後才轉過身從蒲團上起來，柳尚書趕緊過來攙扶自己老娘，卻被老太太一巴掌揮開。
“可不敢勞煩尚書大人，若是一個不好你再把老婆子我給弄去纏足了可怎麼是好？”
柳尚書聞言更不敢大聲了，吭哧吭哧的嘀咕了幾句。
“這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您彆總是這麼記仇啊，我可是你唯一的親兒子。”
“哼，你是我親兒子沒錯。你要不是我親兒子倒好了！老身非得一狀告到太後娘娘麵前，叫你們這兩個殺才也嘗一嘗那纏足的厲害！”
不說不生氣，越說這老太太越來火。
她不過就是因為自己那死老頭子總是托夢，搞得心裡不安生，才想著跑回老家祖墳上去看看。結果等回來之後，瞧瞧這都發生了什麼？
她那乖乖巧巧的漂亮小孫女，活生生的被這對喪儘天良的父母，給差點弄成了殘廢！
虧苗氏還敢在她麵前口口聲聲的說，給容姐兒定下了一門絕好的親事！
呸！
這麼一門需要打斷腳的好親事，她自己當初怎麼不要呢？她怎麼不說給她娘家侄女呢？蠢了一輩子就算了，竟然還敢來禍害她老太太養大的孩子？
想想當初回來看見小孫女那雙畸形的腳，柳老夫人生平第一次動手打了兒子和兒媳。也造成了如今她與兒媳婦苗氏水火不容的情況。
“怎麼，你那聰明上天的夫人，又乾出什麼值得讚賞的事情了？”
柳老夫人走到椅子前坐定，了然的看向這糟心兒子。
“醜話先說在前頭，容姐兒的親事有我這個當祖母的做主，你們兩個不許再插手。否則彆怪老身不念母子之情！”
多耳熟的話術唷，這不是剛剛他才拿來威脅過苗氏麼？轉頭的功夫就又被親娘給甩到自己臉上來了？
理虧的柳尚書不敢吱聲，隻能慢慢騰騰湊到自己老娘身邊蹭張椅子坐下，然後苦逼的點點頭。
“不是容姐兒的事情。娘，你彆總是逮著這個事兒不放了，打也打過罰也罰過了，讓它翻篇吧。”
“哼，你們兩個是能翻篇了，老婆子我這裡也能翻篇。可榮昌公主殿下那裡能夠翻篇嗎？還有咱家容姐兒那雙腳，還能恢複成以前那樣嗎？
傷害已經造成了，你不說好好的去悔過彌補，口口聲聲的就想翻篇？你是烤餅的嗎，一天到晚這麼會翻？”
“怎麼就沒有悔過彌補了？我一個作父親的，當著全家人的麵給女兒賠禮道歉。也說了以後她的婚事再不許她母親插手，她的嫁妝直接翻上一倍。
還要怎麼悔過才好？
說一千道一萬的，苗氏再不好也是容姐兒的生身之母。我總不能為了這個事兒，直接休妻吧？
再說這不是當初你跟我爹給定下的婚事嗎？現在嫌她蠢了，早乾什麼去了？這麼多年我被她跟老二左一回右一回的坑，我說什麼了？我找誰說理去啊？”
柳尚書拍開嘴也是一肚子的委屈，不說還好，一說就摟不住話茬子了。
想當初他也是這街頭巷尾出了名的青年才俊來著，特彆是高中之後說親事，那真的門檻都差點被媒人給踩斷了。
結果他爹娘籮裡挑花挑的眼花，就給挑了苗氏這樣的妻子回來，害的他這一輩子儘跟在後麵收拾殘局了。苦都得往肚子裡咽呐，能跟誰訴冤枉去？
雙方嘚啵嘚的就是一頓懟，娘倆正經話沒說兩句，光顧著掐架了。
程氏對自己這個唯一的兒子，真的是又氣又恨又無奈。
“你既然知道她蠢，為什麼不多放半隻眼睛在後院盯著？她說那親事好就好了嗎？你難道不曾聽聞過雲州府的男子都審美怪異？
你彆以為老身不知道你怎麼想的，說白了就是對我容姐兒不上心。當初嬋姐兒說親的時候，你怎麼就知道把寧家那小子調查的那麼清楚了？你一個當親爹的端不平水，就彆怨這個怨那個的找理由。老身打你一點都不帶多餘的！”
“是是是，你是我親娘我是你親兒子，你打死我都是應該的！娘，你要是消氣了的話，咱說點正經的行不？”
不想再跟母親扯那團麻煩事，即使他嘴硬的不願意承認，其實心裡也清楚的很，總歸是他柳樾理虧在先對不住嫡幼女。
程氏氣惱的繃著臉不想搭理兒子，好歹也沒再拽著他罵。柳尚書這才能悄悄的鬆口氣，隨即便想起今天自己跑到老娘麵前找罵的目的，就緊接著又歎了口氣。
“有話說話沒話走人，跑你老娘麵前演多愁善感來了？要不我再打賞你兩袋金瓜子？”
對於自家老娘這陰陽怪氣的嘲諷，柳尚書已經習以為常，他習慣性的往外頭瞅了瞅，這才湊到母親身邊低聲的把事情給說了一遍，接著又歎了一口氣。
“娘啊，你說那活祖宗又是想乾什麼哪？我仔細琢磨了一下，好像最近咱們家沒誰在外頭惹是生非啊，這是哪兒又招了她的眼不成？”
“瞧你這點子出息，虧你還是個二品大員呢！老話說的好，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你既然已經把家裡那禍害給管住了，那怕什麼怕？”
說到正經事的時候，柳老夫人還是很靠譜的。
“老身雖然不曾與那榮昌公主打過交道，但是太後娘娘我還是比較了解。我那表妹從小到大可不是個善茬子，既然能得了她的眼，想必那榮昌公主定有其過人之處。”
“嗯，可不是有過人之處嗎？”
柳尚書苦逼的點頭，表示認同。
“聽聞斷腿乃是一絕，賺家業這方麵更是有奇經異脈一般的非凡天賦。
整個朝廷上下文武百官，似乎還包括了聖上和太後娘娘以及皇室宗親們。
目前沒有被這位不走尋常路的榮昌公主殿下給薅過羊毛的，都堪稱鳳毛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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