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沒帶來。”他撓撓頭。
語文老師看看朝另一邊背誦的裡河,衝他說“那你還不找彆人借一本,都…”她看看表,“自習都過去十分鐘了。”
他朝本來的座位上吆喝了一聲,那個人打開桌洞,找到了一本給他扔過來。
語文老師看著這一連串的動作,想也明白了怎麼一回事,但她終歸也拿他沒辦法,好像微微歎了一口氣就走了。
打了自習的第二個鈴,裡河急著起身去吃飯。那個人一動不動像被釘在座位上,裡河看看左邊,然後轉向右邊“請問我可以從這邊出去嗎?”
右邊的女生讓開,裡河道了句“謝謝”就趕快走了。再晚,飯都要涼了!
等裡河從餐廳回來,看到他還坐在自己同桌的位置上。
“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新同桌了。哦,以後彆他他的叫了,我是張中。”
裡河看看他的臉,又看看他座位上的書,胃裡的粥像要爭先恐後地從肚子裡逃出來。
如同張中最初說的理由一樣,他換到這裡來就是想跟後邊的人靠著。隨後,在接下來的每一個大小自習上,他抓住一切的機會,動用所有的頭腦想要不留痕跡地跟後桌說話。
從昨天最新場次的比賽到今天哪個隊伍要派誰上場,從他早上吃了什麼飯到晚上要從哪條路回家,從本班裡他見誰不爽到外班裡哪個又是他的同學……事無巨細,不厭其煩。裡河不知道她後桌聽到這些的表情是什麼,總之她是徹底煩透了。
“誰那麼關心你的私人生活啊,少說點話多閉會嘴行不行!”過了一天半,裡河才跟他說了第一句話。
“他關心啊,”張中指指裡河的後桌,“還有他、他和他。怎麼,你有意見?”
裡河看過去,他們全都點頭表示讚同,臉上帶著一層戲謔的笑——再安靜的貓咪也會有被惹毛的那一天吧。
裡河當然準備了後話“他們關心你我當然沒意見,但請你不要再在課上小聲講話了,影響我的學習。”還是搬出這句話了,想學習有七分是真的,剩下三分是不想聽見耳邊的雜音和他“兄弟們”所謂的趣事。
“你學你的唄,我又沒鉗住你的手不讓你動。自己學習定力不強還賴彆人了?”
無賴也就這樣了吧。裡河生氣地轉回頭去,跟一流氓講道理,最後理虧的還是自己。
張中見裡河轉過身去,向後麵的人指指她,然後做了一個不屑的笑——道行這麼淺,還敢跟我鬥?
裡河在自己本子上亂寫亂畫的時候,琢磨著放假時買一副耳塞,還是買一顆微型炸彈直接丟進他的招風耳裡。
但是裡河忘記了,上自習的時候說話本來就是一件很冒險的事情。如果是同桌間互相聊天的話,老師從門口一眼望過去“嗯,沒有什麼異樣”;如果是前後桌的話,當前後門有可疑的身影晃過時,他們會互相提醒“老師來了,快回去低頭”。像張中這麼斜著身子跟後邊的人肆無忌憚地聊天的,還真少見。
所以當語文老師突然從後門出現的時候,她率先看見的就是清一色的後腦勺裡很明顯的張中的臉。張中抬了下眼又正好跟她對上,他做賊心虛地埋頭轉過身去,回到位子上還在念叨“完了完了完了”。
裡河聽到覺得納悶,直到看見語文老師不緊不慢地走過來,站定到張中麵前。
“上自習還聊得這麼歡?”她眯眼笑著小聲問他。
張中沒說話。老師的笑不一定是普度眾生原諒你,還可能在溫柔背後藏著其他殺器。
“站起來。”老師不笑了。
張中聽話地站起來,她又看看他手裡的課本“上課這麼久了,書翻都沒翻開一頁。光顧著聊天了?”
他還是沒說話,裡河在心裡鄙視他平時話那麼多,一見老師就慫。
“你在跟誰說話,也叫他們站起來。”語文老師是新來的,但並不代表她不懂得身為老師慣用的懲罰方式。
“沒人。”張中開了口。
“沒人?你頭轉個一百八十度跟鬼聊呐?”語文老師被氣笑了,“快點,不說的話,後邊這幾排都陪你一塊站著。”
他猶豫了會,手稍微動了動但還在桌子上停著。裡河在旁邊看見他半舉不舉的手,腦子裡閃過一個五雷轟頂的想法他不會想連累我吧!
“是他。”在語文老師持續地注視下,他還是選擇了裡河的後桌。
“那你陪他一起站吧,再有下次,直接站到門外。”老師放下他的課本,揚長而去。
張中他倆對了個眼,在各自座位上不安分地站著。
而麵對回過頭來看的許敏和吉義,裡河悄悄比了個“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