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開霽一直都是語言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他雖然在姑娘麵前常常展現出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風流公子哥模樣,但他從來沒和姑娘有剛剛那般“親密接觸”過。
所以雖然暗門打開著,小小房間內的兩人卻無比的拘謹。
兩人麵對麵靜坐了好半晌,眼神都飄忽的,除了對方,整個房間的犄角旮旯全都看過了。
好半晌,白開霽才想起了待客之道。他起身給高凝心倒了杯茶,輕輕推到高凝心麵前,“還溫著,凝心姑娘來嘗嘗。”
高凝心趕緊接過輕酌了一口,然後讚不絕口道:“嗯,洱茶是西昌國的特產吧?市麵上很少見,以前隻在父親那裡喝過。”
“凝心姑娘果真是上京城知名的才女,懂的多,見識廣。”白開霽吹捧的話一欄一欄的,“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
高凝心羞得頭埋的低低的,趕緊從荷包中掏出一物緩解自己的尷尬。
“上次無意將你的海螺珠墜了地,剛剛又弄亂了案幾,想來想去,我覺得隻有將我收藏許久的翡翠珠贈予你,才能緩解我心中的歉意。”
白開霽將視線落在了高凝心的手心,滿目的晶瑩中迎著絲絲縷縷翠色氤氳,清瑩秀澈,靈動非凡。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自打見公子第一眼,我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我收藏已久的翡翠珠,溫潤而澤,霞姿月韻,隻有公子才配得上這上品的翡翠珠,在我的手中,也隻會蒙塵而已。”
“凝心姑娘!”白開霽被誇的有些激動,“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何德何能,能受姑娘這份大禮!”
高凝心趕緊擺擺手,將那顆翡翠珠放到白開霽的麵前,“不大不大,這是我的心意,你收下。”
確實不是什麼大禮,她的梳妝台裡還有好幾個呢,隻不過沒這個成色好而已。
不過她剛剛那句話說的確實是真的,白開霽在高凝心的眼中,的的確確是不一般的美玉。
白開霽最受不過姑娘對他好,他心一橫,將桌上的海螺珠塞到高凝心的手心裡,“那、那這顆海螺珠送你,咱倆相當於交換禮物。”
溫熱的指尖和微涼圓潤的海螺珠給高凝心的手心帶來不一般的觸感,她手心微顫,差點沒控製住將白開霽的手指握住。
他們這是,在交換定情信物?
被自己心裡的想法驚了又驚,高凝心臉頰上的紅暈堪比天邊的晚霞。
白開霽的心思則在眼前柔情似水的姑娘和瑩潤的玉珠上來回蕩漾。大朔的女子好啊,不光有暮筠那樣凶巴巴的蠻橫公主,還有眼前這般溫柔清雅的大家閨秀,搞得他都想長留大朔不回西昌了。
屋內的兩人心思各異,屋外的樓梯踏步聲咚咚響起。
裝了半天透明人的店小二立刻迎了上去,抬眼見到的,是一對年輕的男女,男的眼生,女的是上次一起來的一群貴女中的一位貴小姐。
“姑娘您是找人還是選布料?”
“找人?”劉白芷不解,轉身看向同樣疑惑的秦溪,見他和自己是同樣的表情後,又用疑問的眼神看向店小二。
店小二立刻抬手指向暗屋的方向,為了避嫌,此刻的暗屋大門敞開,完全有悖於“暗屋”的名頭。
“凝心,你怎麼在這?”看到屋內麵對麵羞赧而坐的兩人,劉白芷驚訝的聲調差點要把房頂掀開了。
高凝心莫名有種偷情被抓包的感覺,她訕訕地走出房門,白開霽大大方方地跟在她身後,沒等高凝心向劉白芷辯解幾句,兩人就聽見身後的男人們同時驚呼。
“秦兄!”
“白兄!”
隻在寧興縣相處了幾日的兩人,在今日的場景一碰麵,突然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意味。
“秦白)兄怎麼來上京城了?”兩人異口同聲向對方問道。
錦緞白衣的白開霽指了指腳下的地板,“這家店麵現在由我接管,所以你與我在這碰麵並不意外,秦兄呢?”
“我現在在上京城的書院讀書,要是早知白兄已回上京城,我定會早早前來一敘。”青衫長袍的秦溪溫文有禮。
“走,現在也不晚,後院秋景正濃,有亭有茶有酒,秦兄隨我去後院小酌一杯。”白開霽伸手相請。
秦溪立刻跟上,“好,白兄引路。”
兩人忘乎所以地沉浸在與舊人相逢的情緒中,似乎完全忘了兩人身側還有旁人,直到兩人踏入了樓梯間,就聽見身後的一聲獅子吼。
“秦小摳!你不是要我陪你選布料!”
去了賢思館,彆的花費還好,就是太費衣服了。賢思館注重文武兼修,課外活動非常多,多好的料子都成了學館裡的消耗品。家裡不是沒有暮筠給他的好布匹,隻不過他一向崇尚節約,既然衣服消耗那麼快,倒不如用些一般的料子,所以他趁今日休沐,拉著劉白芷為他選布料做衣裳。
今日來如意布莊,隻想在一樓挑選些普通布料就走的,隻不過架不住劉白芷的軟磨硬泡,才隨她來到了這滿目琳琅的三樓。
沒想到竟有意外之喜,原來如意布莊的東家竟是白公子,那豈不是,可以給他打折了?嘿嘿嘿。
小心思被劉白芷的一聲吼所打斷,秦溪被嚇得抖了一個激靈。
白開霽在兩人身上掃了兩圈,瞬間就明白了,得,和他老爹一樣,也是個懼內的。
“白芷姑娘、凝心姑娘,何不一同前來,美人美酒美佳肴,醉人醉心最逍遙。”
還有佳肴?秦溪眼神亮了一亮,竟然還能蹭頓晚飯,這趟門出的,值!
劉白芷可看不慣白開霽這種油嘴滑舌貴公子模樣,不過見高凝心一臉期待的樣子,她也不好抹了大家的臉麵,隻好在狠狠瞪了秦溪一眼後,被高凝心挎著手臂連拉帶扯地拖走。
然而,幾人才下樓梯,就被一樓的一陣喧鬨止住了腳步。
如意布莊,一樓。
一股濃鬱的丁香味盈滿了整間大堂,瑩瑩閃閃的金釵珠翠亮瞎了全場所有人的眼,女子身上流光溢彩的盤金彩秀雲緞裙,襯得擺放在一樓的布匹全部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