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親家的官位也太大了,這輩子他所接觸的最大官員,就是寧興縣的朱大人了,讓他麵對官至二品的巡撫大人,還不如讓他現在以六甲之軀衝鋒陷陣呢。
暮筠立刻展露一張燦若繁星的笑顏,“那晚會我就以公主府名義,差人到劉府遞上拜帖,今晚準備準備,明日咱去劉府提親!”
眾人齊齊附議,拍桌子敲碗碟給自己漲氣勢,“聽小筠的,明日登門提親!”
見家人氣勢磅礴,秦溪哪敢再說什麼掃興的話,隻好在心裡默默提了口氣。
不就是考個狀元嗎?他可以的,他一定可以的,這幾個月吃喝拉撒睡都在房間裡,一天十二個時辰苦命讀書,他就不信考不上一個狀元,為了劉白芷,他拚了!
平仁三年,臘月二十四。
一夜之間,上京城天陽宮又傳來足以炸開鍋的大消息,隻是同為皇室一族的公主府卻全然不知,府中一片靜謐祥和。
刺目的晨光透過床幔細縫碎灑在暮筠口水未乾的小臉,一夜好眠的暮筠緩緩睜開頓澀的雙眼,入眼可見的,是兩顆瑩瑩泛光的夜明珠。
等等,兩顆?
六神瞬間歸位,暮筠坐起身來拆開掛在床頭的紗製荷包,待瞧見裡麵的小信紙,滿臉的笑意瞬間化成了一灘春水。
“筠兒,昨夜我來看你,見你酣睡如豬,不忍心打擾,默默在你身旁守到天快亮你都沒醒,隻好將這次送你的禮物放在床頭,醒來記得讓你的侍女幫你換中衣和床單,進門的四方桌上有我從外地帶回的阿膠糕,據說對於女子補氣血很是一絕,每天記得吃一塊。我一定會回來陪你過年,等我。”
看完信上文字,暮筠心中暖意陡生,口中雖嗔斥著“你才是豬,你全家都是豬!哼!”,但手上的動作卻是輕柔無比。她輕輕將小信紙折好放到床榻下的抽匣裡,雙手輕捏著兩顆圓溜溜的珠子在胸口暖了半晌,才戀戀不舍地重新放回荷包裡掛回床頭。
家長裡短式的噓寒問暖,莫名讓暮筠有了與卓淩初已是成親多年老夫妻的感覺,默默想象著昨晚卓淩初一臉寵溺地守在她窗邊看她睡顏,暮筠的臉頰頓時發燙,旖旎的心思仿佛飄到雲端肆意蕩漾。
隻是下一瞬,巧遇便將暮筠從雲端扯回凡世,她風風火火掀簾進屋,試圖用她剛剛聽到的大消息叫醒賴床的暮筠。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出大事了!”
“又出什麼大事了?”暮筠掀開簾子,趿上軟底繡花鞋緩緩下床,她聲音慵懶,嫣然含笑。
“殿下醒了啊,我剛剛還想詐詐你呢。”巧遇一臉失望。
暮筠走到門口四方桌,拆開油紙包,取出一塊黑乎乎的糕狀物,輕咬了一口嘗了嘗,下一秒,她苦著臉吐了出來。
“啊呸,什麼怪味兒。”
“殿下!”巧遇驚呼。
暮筠還沒從進口了難吃的食物的不良情緒中抽離出來,被巧遇這一嗓子嚇得抖了個激靈,她愕然回頭,“怎、怎麼了?”
“快快快,”巧遇將暮筠拉著坐回床榻,丟下舉著阿膠糕一臉懵的暮筠轉身去旁邊木櫃翻找乾淨裡衣,口中低聲念叨,“殿下的身後都染臟了,一會兒要出門,得趕緊換身乾淨衣服才行。”
臟了?暮筠站起身來拽起裙擺往身後看了看,天哪,屁股後麵一片大紅牡丹!
暮筠這才想起卓淩初在紙條上留言要她侍女幫她換裡衣和床單是什麼意思,天哪!她這些丟人的事怎麼總在卓淩初麵前出現!
剛剛腦海中的浪漫旖旎瞬間消散,暮筠手舉著一塊阿膠糕欲哭無淚。
意識到自己帶回來的大消息似乎不足以震撼暮筠此刻的心情,巧遇也不賣關子了,一邊幫暮筠收拾身上的衣服,一邊道,“宮裡傳來大消息,芊柔公主被貶為庶民,且被陛下賜了婚,下令最遲明年春日與程致成婚。”
暮筠眼眸微微睜大,父皇真是雷厲風行啊!
“昨晚芊柔在父皇麵前鬨了?”
為暮筠換好衣服,巧遇開始著手為她梳妝打扮,她將視線落在暮筠手上的阿膠糕上,用眼神詢問暮筠這玩意兒她要如何處置。
暮筠又試著嘗了口味道,覺得還是無法接受,但是一想到這是卓淩初大老遠為她帶回,隻好硬著頭皮將手中的小塊阿膠糕塞進嘴裡,憋著氣咀嚼幾下,草草吞了下去。
這勞什子阿膠糕,要不是卓淩初親自為她送來,她打死都不會吃。
巧遇拿著溫濕的帕子為暮筠淨手,口中回著暮筠剛剛的問話,“殿下猜得真準,昨晚芊柔公主一聽陛下改了主意,不讓她嫁到程家,就跑到禦前要死要活大鬨一通,陛下怒急之下,當場下了道聖旨,芊柔公主若一意孤行堅持要嫁給程致,那她的公主身份便不能要了。”
暮筠揚了揚秀眉,“噢?沒看出來,芊柔竟有如此氣節。”
看來她篤定了嫁給程致後也少不了富貴榮華,真是單純至極。一個婚前不光失身,還失了頭銜的女子,怎會讓夫家看重?就看魏文山會不會因為他外甥女的無可救藥改變主意,如此還要執而不化與程家聯手,那魏家的百年家業很快就要拱手讓人了。
就是不知,此刻的程致,會不會正在後悔送她銀子侮辱她,眼下這棋局,可是他自己親手攪亂的,誰叫他呆著沒事惹不能惹的女人?
他胡亂撒氣,那她絕不讓他好過!
心裡美人更美,巧遇往暮筠頭上多插了幾支珍珠簪,暮筠不同往常沒有拒絕。今日場合鄭重,當時穿衣打扮隆重些。
透過銅鏡看到身後之人在幫她梳妝完後略微有些出神,暮筠反手握住巧遇搭在她肩上的手,輕聲安慰,“沒事的,流影閣的人會替孫大哥掃平一切無端構陷,孫大哥一定不會遇到身陷囹圄的處境,放心。”
巧遇回望著鏡中略施粉黛,便珠輝玉麗之人,她輕揚唇角,出言打趣,“這樣也好,我誤入過青樓,他蹲過牢房,等以後吵架,誰也彆想壓過誰去。”
這自我安慰的角度真是清奇得很,暮筠不禁為巧遇豎起大拇指。她站起身來撣撣裙邊不存在的灰塵,下巴微微抬起,“走,給二哥定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