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這,這西昌二皇子,竟將彩色煙火的製作手法和製作原料毫無保留全部奉上?這是為何?”
肖穀信上說,他在雁城不費吹灰之力,很快就聯係到了彩色煙火的上遊西昌貨商。那人坦誠相告,這彩色煙火是西昌二皇子在西昌的產業,他需要時間去和接洽西昌二皇子的人,商討大朔官方的所求之事。
隻是肖穀沒想到的是,才到了第二日,那西昌貨商就給肖穀回了話,就如信上所言,西昌二皇子願意將彩色煙火的技藝授予大朔官方,以此來表示西昌對大朔的友好善意。
平仁帝沉著聲音道:“信上那一句話是何意,難道他因愛慕我大朔姑娘,所以就將這彩色煙火無償送給大朔了?”
信上最後一句,是西昌貨商傳達給肖穀,稱是他們二皇子要他複述的話。肖穀不解,隻好一字不差地將其落在紙上。
東朔有佳人,吾寤寐求之。投木以報瓊,有心取悅之。另辟以蹊徑,借花獻佛之。
鄭延細細琢磨著西昌二皇子留給大朔方的話,亦是神色凝重,“西昌二皇子曾在我大朔做過三年質子,難不成他在那段日子遇到了心儀的大朔女子?他為了光明正大以五彩煙火取悅那女子,所以才將這彩色煙火製作手藝送給大朔?”
平仁帝不曾與那西昌質子有過接觸,隻是記得康惠帝在政時,曾下令將其關至京郊彆莊,這一關,就是整整三年。被常年圈禁在彆莊,他是如何識得大朔女子,且他竟為了那女子,不惜雙手奉上如此驚豔技藝?
想不透,完全想不透。那西昌二皇子,後來可是成了大名鼎鼎的“戰神”,那樣驍勇善戰之人,怎會為了一女子,自降身段在彆國官員麵前諂媚討好?
曾幾何時,平仁帝在麵對自己那倆年歲不小,卻又不成器的老大老二時,曾在心中感慨,若那西昌“戰神”二皇子是他的兒子便好了,日後也不憂心如何廢長立幼。可現在看來,在外享負盛名的西昌二皇子,不過也就是英雄難過美人關的俗人。
“鄭延,去查查二皇子這人在大朔那三年的所行之事,儘快事無巨細報給我。找到他心儀的那女子,想來此人現在定然身在大朔,要不然那二皇子怎會大費周章如此討好。”
平仁帝細眯著眼,堂堂西昌二皇子,若想得到一個大朔女子,也並不是什麼難事,畢竟自古夫唱婦隨。怕是那女子定然不是個什麼簡單人物,要不然怎會沒有追隨西昌二皇子離開大朔?
他倒是想見識見識那女子何等三頭六臂,竟惹得西昌二皇子如此魂牽夢縈。
不過,也有一種可能,這個女子恐怕是子虛烏有,怕是西昌二皇子想結交他的幌子而已。嗬,不知西昌二皇子打的是什麼主意,不過他也沒有在怕的,見招拆招就是了。
“若是找不到那女子的存在,恐怕西昌二皇子另有所圖,鄭延,此事重中之重,怕是與程家亦有關係,你當是不得有一絲大意。”
鄭延霎時凜直身子,恭敬將手中信箋放回龍案,理了理身上褶皺,拱手向平仁帝稟道“屬下立即著手辦事”,小步退著離開大殿。
他作為天子的一把槍,當是指哪打哪,即使現在殿外夜色濃濃,對於平仁帝交給他的任務,從來都不分白晝黑夜。
隻是他才退了兩步,忍不住開口詢問:“陛下,那彩色煙火技藝是否收下?”
鄭延話一出口,便知自己這句話問得有些多餘,和西昌二皇子有交涉過招確有風險,但此事利大於弊。果不其然,平仁帝用一副看傻子的神情瞥了眼他,“收啊,為何不收,伸手還不打笑臉人,送上門來的好東西,豈有不收的道理?”
有了這好東西,他的國庫也能更充盈些,待來年南方生了水患,也不愁沒銀子修水庫堤壩了。
“陛下,到亥時了,該歇息了。”
一直在旁邊候著的曹公公見鄭延已經退出殿內,輕步上前將溫熱的安神茶呈於平仁帝麵前,“今日十五,皇後娘娘應該還在春寧宮候著您呢。”
平仁帝皺著眉心接過曹公公遞過來的安神茶,抬手揮了揮,示意曹公公先退至一旁候著。
曹公公斂身退下,心下則頗為無奈。陛下怕又是在拖延時辰呢,熬到大家都乏困到不行,才肯擺駕去春寧宮。
看來今晚蕭皇後又白打扮一番了,陛下恐怕到了春寧宮就下令熄燈和衣而睡。
嗐,他也不想提及此事,可每月初一十五需在正宮娘娘殿內過夜,這是老祖宗立下的規矩,哪有違背的道理?
平仁帝可沒心思考慮春寧宮那位,他靠著龍椅,細細品著手中的安神茶,稍顯放鬆下來的心緒隨著手中不斷旋著的茶盞放飛遊離。
他登基以來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在登基之初時將西昌質子大赦歸國,此舉可以稱得上是放虎歸山。若沒有在短短傾覆大半北相國的西昌二皇子,北地邊境此刻也不會如現在這般緊張。
現在的北相國岌岌可危,且因其背靠猛虎,剩餘的殘肢斷臂,隻能伸向勢態平和的大朔北地。
隻是想象不到,一個在敵國落魄了三年的年輕質子,怎會在短短時日內創下了席卷大半草原大地的戰績,贏得了天下無雙的“戰神”威名。
平仁帝在心中暗道可惜,他屬實應該在三年前,結識一下當時還是質子的西昌二皇子,見識見識那位天生將才,究竟長何模樣,氣度會是如何不凡。西昌二皇子才是名副其實的將軍,比那居心叵測的程致更擔當得起逸群之才之名。
隻是,若是當時能拉攏一二,此刻的他也不會像現在這般被動戒備,時時刻刻擔憂哪日邊關要塞,會突然炸雷,給他一個措手不及。
而正在此時此刻的公主府,被平仁帝好奇何等模樣的天生將才西昌二皇子,正柔聲地哄著懷中之人安眠入睡,那壓得極低的身段,哪還有馳騁沙場時的雄姿英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