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上一世對大朔做了什麼。”
“我看見了,你,最後掠奪了大朔的江山。”
“我不管你現在是否還有野心要踏平大朔,但是見證過你上一世所作所為的我,是不能和你繼續走下去了。”
“你回去吧,回你的西昌國,如果你還念及我們之前的感情,請儘量少做一些傷害大朔的事。”
“你莫要想著以我來要挾父皇,你若有這個念想,那我立刻就去死。”
暮筠話說道後麵,越來越哽咽,帶著絲絲苦苦哀求,最後甚至退縮到床角,蜷縮著身子,將頭埋在兩腿之間,單薄的後背微微聳動,似在無聲地哭泣。
卓淩初渾身的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動,他定定地望著暮筠宛若充滿戒備的小獸般在角落裡縮成了一團,儘可能地躲避著自己,心臟仿佛被人釘了萬千根釘子,痛感瞬間蔓延至了四肢百骸。
卓淩初閉了閉眼,唇瓣張了閉,閉了合,一時不知該說什麼話來解決當下困境。
房間裡冷寂了好半晌,卓淩初終於似是做了很大決定般,深深呼出一口氣,將小幾放到房間桌案,抿了抿唇,緩步走回床榻,輕輕坐到床榻上,見暮筠的肩膀又明顯地瑟縮了一下,便沒敢再弄出什麼動靜,隻是側著身子,輕聲對暮筠為自己解釋。
“筠兒,你可知,我也是有上一世記憶的人?”
暮筠猛地抬頭,一張小臉淚水漣漣,楚楚動人,“什麼?”
帶著上一世的記憶重活了將近兩年,暮筠似乎對在自己身上發生罕見事習以為常,但當她聽到原來卓淩初是和她一樣,是重活了兩世的人,心中依舊震撼不已。
她甚至想質問他,為何不早把這件事告訴她,不過換位思考,她亦是從未向他透露過她擁有上一世的記憶,心中的那一丟丟糾結瞬間就煙消雲散。
當下還是認真聆聽卓淩初如何為他自己辯解最為重要。
卓淩初見暮筠麵色緩和,又挪了下身子,主動靠近了她些,“筠兒,你可能沒看到上一世發生的全貌。”
卓淩初用清朗的嗓音,將上一世發生的一切娓娓道來。
他從他如何成了大朔質子的原因開始講起,講到他們的兩次相遇,再講到後來他憑靠赫赫戰功重返大朔,為的就是能在西昌皇和卓泰寧手下庇佑暮筠。
暮筠眨了眨眼,睫羽上還有淚光閃爍,“你重回大朔以後,發現我已經嫁作他人婦,你是不是很傷心?”
卓淩初忍住想要撫摸暮筠臉頰的衝動,低低笑了聲,“當然,你大婚那日,我可是獨自吹了一夜的竹笛,《斷花吟》都快被我給吹成《斷頭吟》了。”
暮筠抿唇笑了笑,隻有她自己才知道,此刻的她心裡對卓淩初有多心疼。
洞房那日縈繞在她耳畔哀傷又悲涼的曲子,時隔了多年,直到現在,她都能瞬間想起那哀婉悠揚的調子。
卓淩初不想再讓自己的情緒在悲傷的事情上多做停留,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接下來的事。
“許多事情,憑我當時的能力,已經無法改變,程家舉事已是必然,我能做的,就是儘可能地護你周全。”
當暮筠聽到卓淩初私下與程光赫達成了一個協議,要想他西昌軍必要時出兵助力,前提就是留她一條性命時,暮筠的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秀眉,“你覺得,我身邊的人都死了,我還能在這世上苟活?”
卓淩初委屈地撇撇嘴,下垂的唇角無聲地向暮筠展示他當時的無能為力。
他保得了暮筠一個人,不能保得了整個上京城的皇親國戚,高官家眷。
暮筠也覺得自己確實為難了卓淩初,歎了口氣,用眼神示意卓淩初繼續往下說。
卓淩初心下一鬆,慶幸自己沒說出自己原本的打算。
他計劃在那場動蕩中,趁亂衝進公主府,強行帶走暮筠,逃離一切凡塵俗世,兩人找個避世之所,安穩度過餘下一生。
雖然當時他知道暮筠定會不情不願跟他走,但他已經做好了將她強取豪奪的準備,可令他沒想到的是,程致竟不聽從他父親的命令,會對暮筠下了毒手。
或許,程光赫壓根兒都沒把他的話當回事,並未將話的要求傳達給程致。區區一個女人而已,怎會影響到程家圖謀多年的千秋大業?
按住心頭的遺憾,卓淩初繼續說道:“程光赫背信棄義,沒有護住你的性命,且當時上京城已經被程家軍強占一方,天陽宮也被毀之一炬,大勢已定,我便破罐子破摔,一怒之下,違背了父皇對我下達的,僅為程家助力的命令,一舉殲滅了整個程家軍,接手了整個上京城......”
話說到後麵,卓淩初稍感底氣不足,他知道自己當時的衝動,恐怕引起了暮筠對他的誤會,他偷偷瞄了眼暮筠,見她神色並無太大起伏,才敢繼續道:“我的父皇,向來空有野心,但不敢輕易躍進,他本想對大朔的江山徐徐圖之,當他知道我違背他與程家的協議,強占了上京城,且整個西昌軍並未有太大損傷後,第一時間雖指責我不聽從他的命令,但實則內心裡滿是野心達成後的歡喜,當即就派了他最看重的兒子,也就是我大哥卓泰寧,著手與我共同接手上京城政權之事。”
暮筠見卓淩初停頓了下來,靜靜地望著她,忍不住出聲詢問,“後來呢?”
“後來,”卓淩初唇邊帶著淺淺的笑,“後來我冷靜了下來,覺得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什麼大朔江山,什麼俯首稱臣的權臣子民,都不能激起我身體殘存的一絲生機。”
“能在我心中死潭中泛起一絲漣漪的,就隻有你,筠兒。”
暮筠呼吸一滯,“所以,你做什麼了?”
卓淩初終於敢抬手撫摸暮筠毫無血色的臉頰,他靜靜凝望著暮筠揪心不已的眉宇,唇角揚起了柔軟至極,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