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仁帝心中嗤道,彆以為他沒看見卓淩初剛入殿時向女眷席上掃了一眼,這小子當下若是敢開口求娶雲嵐,他現在就把他給扔出去。
大殿中央的少年揚唇一笑,似是將殿外溫暖的春陽吸引了進來,璀璨了整間偌大的太和寶殿。
“陛下喜歡就好,”卓淩初並未直接回答平仁帝的話,而是朗聲說道,“送完了陛下‘私禮’,外臣還有更為誠意的‘國禮’要送,小白。”
聽到舅舅的召喚,白開霽上前一步,揚起手臂打開手中文書,裝腔作勢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渾厚低沉,“皇子可代表邊境駐軍簽長期停戰協議;二、西昌留在大朔的密探暗網,可全部撤離;三、與大朔保持長期軍事合作,隨時出兵抵禦北相的進犯;四、長期向大朔輸入西昌各式先進技藝,以求兩國竿頭並進;五......”
白開霽一邊念著,全場的人漸漸都有些坐不住了,不對啊,難道他們之前都猜錯了?西昌使團,是來示好的?
所謂的“國禮”,不僅隻是誠意滿滿,都可以稱得上是做小伏低。不是說西昌皇野心勃勃嗎?他怎麼會讓自己的二兒子做出如此討好大朔的決策?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他們身為大朔人,甚至都開始為之前他們的惡意揣測而感到愧疚了!
平仁帝亦是換了個坐姿,上身饒有興致地往前傾了些,意要將卓淩初向他獻的“國禮”儘收耳底。
與此同時,卓淩初唇角噙著笑,身子微微向女眷席的方向側了側,稍一偏頭,恰巧對上暮筠一雙滿帶憂心的眸子。
卓淩初身軀一怔,瞬間讀懂了她眼神裡的深意。全場的大朔人,都在為他的投誠而暗自歡喜,隻有他的筠兒,站在他西昌皇子的身份角度為他考慮問題。
筠兒莫要擔憂,他隻有這麼做,才能讓平仁帝卸下對他的心防,才能讓他為你我二人的婚事點頭。
反正那個爾虞我詐的西昌國,他是不願再回去了,他既然有能力為筠兒所向往的天下和樂貢獻一份力,那他何樂而不為呢?
筠兒,他來做個上門駙馬,可好?
高台上的平仁帝,視線在暮筠和卓淩初的身上打了個來回,心裡不由暗暗歎了口氣。
看來雲嵐似乎對這個有敵國皇子身份的少年並不反感,而且她似乎已經提前知道了他的身份,要不然,怎會從他剛剛亮明身份到現在,雲嵐的麵上,不僅沒有驚訝之色,眸光流露出的,反而都是欣喜與憂慮交織的複雜情緒?
他的女兒,還是深陷其中了啊......
“陛下,您意下如何?”卓淩初坦誠向平仁帝詢問。
平仁帝輕咳一聲,麵色霎時冷肅,“你剛剛說的密探暗網,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有,你對朕獻出這麼多有利的條件,得到了西昌睿帝的首肯嗎?還是你單方麵的主動投誠?”
平仁帝的話音一落,眾人齊齊在心中驚呼妙絕!剛剛他們都沉溺於使者伸來的橄欖枝,竟是忽略了他們言語中重要的盲點。
使團使者說的密探暗網,究竟是什麼?
卓淩初笑著將他前些年在大朔當質子時所做的謀劃簡單闡述,向全場告知他在大朔布設了一整張遍布整個大朔的暗探網,得以獲取大朔上到朝堂,下至耕農的一切信息。
頓時,全場包括平仁帝在內所有人,都如墜冰窖,一股寒冷由內到外,由頭頂到腳丫,寒了個徹徹底底。
到了此刻,他們對使團為何突然能在上京城憑空出現的疑惑也有了解答。
這些人一直以各種身份藏身於大朔,甚至出現在自家私密宅院都不意外。
“卓淩初,你先回答朕的問題,你做出的這些決定,得到睿帝的首肯了嗎?”平仁帝說話的聲音隱隱帶了絲慍怒。
他能不怒嗎?鄰國的爪牙遍布他的江山,他竟毫不知情,真不知道他養的那些吃閒飯的天天在乾些什麼!
少年的臉上一直掛著坦然的笑,“使團旌節是真,信符是真,使團當然是真,使團承諾的事,自然也是真。”
平仁帝懂了,卓淩初的言下之意,是要他不必計較卓淩初的誠意是否真正得到睿帝的同意,使團即可代表西昌的真正態度,即使睿帝日後意圖反悔,那他也是違反禮製,會受儘天下指責的。
君子一言還駟馬難追,一國君主怎會反悔代表一國態度的使團所表達的誠意,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臉嗎?
看來卓淩初已有破釜沉舟的打算。
嗬嗬,既然卓淩初有能力擔得起這件事的後果,平仁帝哪有不接受的道理,不過,協議達成,必然有前提條件,卓淩初除了他的雲嵐,想來還對大朔有其他所圖。
“現在,你可以說你的附加條件了。”
全場眾人齊刷刷將視線落在殿中央立如芝蘭玉樹的少年人身上。
“本想在私下與陛下達成共識,既然陛下如此迫切想知,那外臣便直言了。”卓淩初背手而立,落落大方地將身子偏向女眷席,唇角勾著笑,眼神定定凝視著他苦求了兩世的愛人。
“外臣向陛下獻出如此多的誠意,隻因外臣所求的,是大朔的瑰寶,陛下的心肝,外臣的......畢生所愛,”卓淩初收回柔光暖意,轉回身子,撩袍朝平仁帝重重一跪,伏地行了跪拜之禮,“望未來嶽父成全!”
他一跪,他身後的使團亦是跟著齊刷刷跪下,場麵一度震撼壯觀。
使團來訪,免行跪禮,卓淩初這麼一拜,可以稱得上是把姿態壓低到塵埃。
美人如此多嬌,引天下英雄競折腰,今日在太和殿發生的一幕幕,被在場親身經曆的人傳成了一段愛情佳話,書成了一本為世人津津樂道的傳世佳作,乃至曆經了千秋萬代,為在千年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