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臣卓淩初,參見陛下。”
“西昌使者,參見陛下。”
平仁帝心頭冷笑,嗬,表麵功夫做得倒是不錯,誰知道他們畢恭畢敬的外表下,內裡包藏著何等狼子野心。
一整個使團,穿的不是緋色就是赭色,全是喜慶的紅,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迎親團呢!
平仁帝忍不住多打量卓淩初幾眼,心頭又控製不住發出一聲冷笑。
眼前這小子,一身好皮囊倒是隨了徒有其表的西昌皇室。那雙鳳眼明眸,比他老子年輕時還要惑人三分。
早知道,在這小子前些年在大朔當質子,趁他尚未形成大氣候時,就應該找機會在他飲食上多下些功夫。比如光供甜膩食物,喂他成個胖子,或是短他吃喝,阻止個子躥這麼高大,如此的話,憑那副殘了的“尊容”,定然不會迷惑到他的雲嵐。
卓淩初哪知他未來老丈人正暗戳戳的後悔不曾毀掉他的一身俊朗風姿,他收斂了往日的清冷矜傲,眉目間滿是拜見長輩時的謙恭。
“陛下,今日唐突,屬無奈之舉,外臣特意獻陛下私禮,以求陛下諒解。”
平仁帝挑眉,“噢?獻上來瞧瞧。”
曹公公立刻領會,示意內侍將殿外使團提前備好的禮物呈上大殿。
望著卓淩初挺拔又不失禮節的側身,暮筠莫名有種與有欣慰之感,瞧瞧,瞧瞧,她男人,在拜見他未來老丈人時是多麼謙遜有禮。
按下心頭的喟歎,暮筠淡淡掃了一眼卓淩初的身後,就那麼一眼,她的下巴差點兒掉了下來。
使團中,有一個人似乎格格不入,他麵容清俊,氣質斐然,雖穿寬大無比、略顯老氣的赭色官袍,但那張稍稍褪去少年氣的白淨俊臉還是一眼就吸引到了暮筠的目光。
他不是白開霽又是誰?
哈,真是跟著舅舅有肉吃,如意布莊東家當夠了,混個使團使者當當也蠻有意思。
暮筠下意識看向坐在她右上側,僅幾步遠的高凝心。
不用猜,高凝心現在張大的嘴巴,果然大得能塞進一顆大紅棗。
她現在興許能理解當時白開霽對她的拒絕了吧,且不說白開霽日後要回西昌繼承家業,高宰相怎會讓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異國人?
暮筠又看向高台上正半眯著眼朝使團方向打量的曹公公,他是見過白開霽的人,以他聰明的腦子,想來應該已經猜到了什麼吧。
收回視線,暮筠繼續朝使者們打量,看著看著,就發現不對勁了。有三人,她曾在卓淩初宅子見過一麵,據卓淩初當時的說法,他們的身份是如意布莊京外駐點的掌櫃,還有一人,是流影閣的一名擅長仿人筆記的能人,曾經在她解決暮弘禮時幫助過她。
暮筠明白了,眼前這使團幾人,全是卓淩初找來的“冒牌貨”!他大抵是怕身邊的暗衛殺氣過重,特意找了長相老成的布莊掌櫃,就連流影閣那位能人,也是看著就比初一他們沉穩老成得多。
暮筠的目光倏地轉向卓淩初,他著急湊個臨時使團來,究竟是為何?
始作俑者並未迎上暮筠的目光,隻因此時內侍們端著大小不一的呈盤魚貫而入。
大殿上,曹公公念著使團官員呈上來的禮單,向來平淡的語氣,壓抑著難掩的震撼。
“南海硨磲珠一對,玻璃種翡翠九龍雕一座,錦紅赤玉佛珠一串,遠東基國變石皇冠一頂......藺元洲丹青真跡十幅......”
今日參與國宴的諸位,集全了上京城站於峰頂的權貴,平頭百姓若是聽到這一連串的厚禮,大抵也許僅僅聽個熱鬨,但對於他們來說,就光聽這些貢禮的名字,帶給他們的就不僅僅是震撼,更彆提親眼見識到了這些世間難得一見的奇珍異寶了。
硨磲此物,存在於南洋海域的深海,本身就已經世間罕有,更彆說其孕育的珍珠了。
遠東基國,他們隻知這個神秘的國家位於北相以北的數千裡之外,什麼變石什麼皇冠,他們真的是連聽都沒聽過,如今親眼見識到璀璨奢華,嵌有無數晶鑽珍珠,華貴得不似人間的皇冠,以及鑲嵌其頂部,如夢如幻的寶石,每個人的眼睛直直的快要掉了下來。
翡翠,赤玉,大朔境內雖土地資源富饒繁茂,但出土的原石不曾達過玻璃種、錦紅這種頂級品質,因此這些聽起來稀疏平常的寶貝,在市麵上可都是難得一見的珍品。
至於藺元洲的筆墨丹青,這西昌二皇子真會投陛下所好,且一下子獻上了十幅真跡,他是混古玩字畫圈的嗎?如此難尋的真跡,他是怎麼批發來的?他一個西昌人,莫不是被人騙了,拿臨摹贗品獻給陛下,那可真真出醜了。
麵對眾人探究而來的目光,內侍在曹公公的授意下,將藺元洲的畫呈在了禦前。離平仁帝位置近的文官高維和蕭江,竟齊齊向平仁帝投向豔羨的目光,而平仁帝呢,在看見先前那一堆奇珍異寶也是無波無瀾的表情,竟在看到眼前這一排字畫的那一刹那,唇角眼尾的滿意之色竟是躍然而出,眸光中更是閃爍著驚豔的亮光。
直到此時,眾人看卓淩初的目光中,剛剛生出的一丟丟幸災樂禍的調侃,全部被欽佩所掩蓋。
天下各地奇珍異寶,遺留民間的名家真跡,他到底是不是人,上天的,入地的,流落天下四麵八方的,他竟都能搜羅的到。
莫名的,眾人的心頭莫名生出一種奇特的擔憂,這西昌二皇子如此大手筆地獻寶,不能是向平仁帝展示他的友好吧,莫非這些都是他的糖衣炮彈?不過這樣想,也不太符合常理呢。
平仁帝哪會被這些糖衣炮彈所惑,眼前這些寶貝,確實世間難得,但平仁帝哪會是看到這麼一點眼前利益就廣開心胸的人,他臉上掛著冠冕堂皇的笑,頷首向西昌二皇子謝過,對卓淩初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