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筠出嫁的十裡紅妝,足足有一百二十八抬。
大朔嫁女,六十四一抬為一整數。前不久劉府嫁女,已經是上京城貴女的最高規格,乃九十六抬的嫁妝,像暮筠這樣,以雙份嫁妝出嫁的,近百年來,還真獨一份。
而隨新郎官來接新娘子的聘禮,一箱接一箱地從侯府抬到公主府,有閒人數了數,大概有一百六十抬。
這數吉利,既沒有壓新娘子嫁妝太多,又足以體現其誠意。
“不是傳聞咱新駙馬不受西昌國睿帝的重視,他怎會有如此多的財富?”閒人甲百思不得其解。
“你忘了以前人家是做什麼的?戰神啊,大半北相國的財富,不都得任由他處置?更何況,如意布莊原本也是人家的,你看看你身上穿的衣服,除了裡麵看不見的褻褲,外麵能瞧得上眼的,衣裳布料不都是從如意布莊采買?”閒人乙上下打量著閒人甲的全身。
閒人甲發出原來如此的喟歎,“也對,如意布莊的料子,上京城貴人都人人吹捧,現如今又成了皇鋪,物美價優,上京城哪戶人家不為新駙馬貢獻點銀子。”
閒人丙做了個噓聲手勢,“你們都彆說話了,新郎官接新娘出門了,彆耽誤我瞻仰‘戰神’!”
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在上京城繞了一個大圈子,兜兜轉轉,喜慶氣氛洋溢了整個上京城,最後才回公主府隔壁的侯爺府。
這一路晃悠的暮筠都乏了,竟是抵擋不住困意,在馬車裡打起了瞌睡,直到卓淩初輕手推開車門,她才打了個激靈扶正鳳冠蓋頭重新坐定。
外頭又響起了起哄聲。
“看吧,我就說駙馬姑爺肯定不踹轎門,他對我們公主殿下可是心疼得哩!”
“瞧瞧,嘖嘖,不愧是橫掃千裡草原部落的戰神,身材高大又輕健,毫不費力就將雲嵐公主整個人罩在懷中,哇!這對新人的身形差怎麼如此令人心神蕩漾!”
暮筠很想將頭埋在卓淩初的胸膛,以免彆人看到她通紅的臉頰,想起自己頭頂上還有蓋頭遮掩,且沉重繁複的鳳冠怕是能將卓淩初脖子紮出好幾個包,暮筠隻好雙臂摟著卓淩初的脖子,頭揚得高高的,以免誤傷到今晚還要和她洞房的新郎官。
“筠兒扶好,要跨火盆了。”
暮筠還沒來得及驚呼,就感覺自己被卓淩初淩空抱起,然後又穩穩落下,鳳冠上的蓋頭紋絲不動,一如他一直帶給她的安全感。
隔著衣料,也能感受到對方身上的體溫,蒙了一層蓋頭,兩人似乎也能聞到對方呼吸之間甜甜的香氣。
心怦怦跳的厲害,卓淩初隻求夜晚來臨得快些,再快些,恨不得現在就越過後麵的繁瑣儀式,立刻飛到床榻上與他的筠兒坦誠相見。
就快要進入拜堂環節時,平仁帝如掐著點來一般,橫空駕到侯爺府。
平仁帝身著盛服,緩緩由曹公公引至高堂之位,步步帶著天子威儀,震得全場大氣都不敢出。
揮了揮手讓眾人平身,平仁帝帶著和氣笑意開了尊口,示意眾人繼續沉浸喜氣的氛圍,不要因為他的到來而冷了場子。
前來觀禮的高宰相和蕭尚書立刻順著平仁帝的意思緩和了氣氛,充當著婚事推進氣氛組,哄鬨著一對新人趕緊拜堂。
秦茂典、秦明達作為女方長輩,自然不能露怯,亦是滿口喜話把場子炒得重新熱絡起來。
曹公公高亢激昂的聲音飄蕩在整個文柏巷。
“一拜天地,天長地久,二拜高堂,四季安康,三來夫妻對拜,百年恩愛!”
平仁帝接過一對新人奉上的敬茶,一向處事不驚的帝王手心竟有些濕了。
他雖對今日的嫁女做了好久心理建設,但真正麵對起來,心頭還是不斷湧著說不出來的複雜滋味。
嬌嬌,依你所盼,我將咱們的女兒嫁給了一個姿才出眾的無雙公子,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沒有錯,他一定會與咱們的筠兒相依相伴幸福一生。
放下茶盞,平仁帝眼神從屋外一掃,竟是瞥見了剛剛才出現,一身俠士裝扮的易青。
兩人目光撞上的那一瞬,十幾年的是非恩怨在此刻一筆勾銷,激蕩在兩人心中的,全是對同一個女孩幸福的期盼。
整個成親典禮過程都很順利,除了夫妻對拜時太過緊張,兩人靠得太近,暮筠的蓋頭竟是被卓淩初冠帽上的金絲鉤住,新娘子千嬌百媚、風華絕代的容顏短暫地在賓客麵前展露無遺,竟是震撼到全場人都同時在心裡發出一聲喟歎。
啊,這世間怎會有人比寶石還要耀眼奪目!
她頭頂上的華麗鳳冠,身上的華美喜服,在大家窺見她麵容的那一刹那,仿佛都灰暗了三分。
他們傾國傾城的雲嵐公主,如今竟是出嫁了,若不是她麵前的“戰神”,怕是世間無人配得上她那張國色天香的美貌。
果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金童玉女。
......
紅羅繡帳春意深深,燭影錦繡情愫濃濃。暮筠瞪著大大的眼睛望著拿著禦賜如意挑開蓋頭的卓淩初,朱唇芬芳輕啟。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暮筠憑上一世的經驗,想著卓淩初會在屋外的宴席上喝好一通大酒才會回喜屋,她正捏著連翹為她準備的點心,剛要塞進口中,猛不丁地就被卓淩初掀了蓋頭。
“我怎能讓筠兒苦苦等我?”
要說上一世暮筠的洞房日,卓淩初比暮筠還要記憶猶新。她在洞房中的等待,在他的一曲又一曲哀怨的笛聲中,更顯得苦澀難捱,他怎會讓她再次承受一次那般苦等的痛苦?
“我將院子裡的賓客全扔給小白他們了。”
開玩笑,誰敢灌“戰神”酒?蕭子晉那幾個紈絝剛開始還想要泄泄女神被異國男人搶走的火,摩拳擦掌誓要將新郎官灌醉,可哪知卓淩初凜冽鋒利的眼神一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