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畏知皺眉說道“可是,還有一種可能。”
“還有一種可能?”沐天波問道,“什麼?”
楊畏知道“那就是滇東或者滇南出了大事,逼得沙賊不得不回師自救,所以也就顧不上我們楚雄州。”
沐天波道“你是說朝廷大軍到了?”
“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楊畏知點點頭道,“當今聖上自煤山悟道之後,心性大變能力也是判若雲泥,去年中聖上親率十幾萬邊軍與建奴之數十萬大軍在徐州對峙,下官原以為聖上必敗,黃淮防線必然失守,可最終結果卻是建奴大敗!”
“當今聖上連建奴都是不懼,又豈會畏懼區區沙定洲?”
“是以消息傳回留都之後,聖上極有可能會親自領兵征討。”
說此一頓,楊畏知又說道“若是不出意外,聖上的平叛大軍極有可能已經到了滇東的平夷衛,所以沙定洲才會匆忙解了楚雄州之圍率兵去救平夷衛。”
“這個還真有可能。”沐天波點點頭又問道,“滇南又是怎麼回事?”
“噢,這也是下官的猜測。”楊畏知又說道,“以聖上之用兵之能,如若真的下定決定對雲南用兵,那就必定會調集足夠兵力,以雷霆萬鈞之勢一舉碾碎沙賊,那麼除了親領大軍經由貴州從平夷衛發起進攻之外,最好還能遣一重臣經由廣西直搗滇南臨安府,如此一來沙賊就連退守臨安府老巢的機會也沒有了!”
“唔!”沐天波眼睛一亮道,“此計屬實不錯。”
楊畏知又道“如若下官猜測屬實,那麼我們便不能再龜縮在楚雄城內,而是必須儘起楚雄之兵,趁沙賊主力被聖上大軍牽製在平夷衛一線的天賜良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奪回昆明,如此,沙賊真就成喪家之犬,亡無日矣!”
“奪回昆明?”沐天波眼睛亮起來,“真的有機會奪回昆明嗎?”
楊畏知說道“如果是第二種可能,則定然可以奪回昆明城,但若是第一種可能,那麼公爺與下官恐將死無葬身之地,雲南也將全境淪陷。”
說到這一頓,楊畏知又道“此間之利害下官已經告知公爺,是繼續困守楚雄城,還是回師昆明,皆由公爺一人決斷。”
沐天波的一雙濃眉便擰成了疙瘩。
好半晌之後,沐天波又問楊畏知“楊副使,若你是本國公,會如何做?”
“下官不知。”楊畏知搖搖頭說道,“因為下官也是分辯不清,這兩種可能性的哪一種會更高一些?此間真的難以判斷。”
沐天波說道“那就先派一隊密探渡江刺探。”
“已經派了。”楊畏知說道,“不過,下官以為還是不要抱太大期望的好,此間若真是沙賊的引蛇出洞計,就必然不會留下太明顯的破綻。”
沐天波略一沉吟之後說道“那就直接派密探前往滇東和滇南!”
“下官也已經派了。”楊畏知點點頭,又說道,“但是從楚雄州到滇東南山高路遠,來回少說也得一兩月,等到密探得到確切消息再傳回來,怕是黃花菜都已經涼了,沙賊也早已經退守昆明或臨安府老巢,朝廷也就失去了輕鬆圍殲沙賊的天賜良機。”
“這也不行,那也沒用的,這可難了。”沐天波一臉無奈的問道。
“那就問心!”楊畏知說道,“公爺,直問你的本心!”
“直問本心?”沐天波聞言陷入沉思。
……
九月初十日,丁魁楚率領的廣西狼兵已經殺到臨安府的安南司。
在狼兵身後,八寨司、教化三部司、王弄山司等土司城已經化為焦土,所有的牛羊牲畜以及財貨全部被洗劫一空,年輕的婦女以及孩子也遭到狼兵的擄掠,老人則全部處死,狼兵所過處,真正是寸草不生。
這就是一支軍隊失去約束之後的後果。
以前廣西狼兵的軍紀也差,但是好歹還有明軍武將在約束他們。
可是丁魁楚這個慫包軟蛋,因為其麾下隻有三千標兵,跟十萬廣西狼兵相差懸殊,便對廣西狼兵采取了縱容綏靖之策,這直接助漲了狼兵的氣焰。
臨安府的各個土司這波真是虧大了。
因為族中壯丁都跟著土司打仗去了,留在家裡的隻有老幼婦孺,這些老幼婦孺怎麼可能敵得過凶神惡煞般的廣西狼兵?
戰火很快就燒到了沙定洲的老巢之一蒙自。
此時的蒙自也是一座空城,僅隻有不到五百土兵駐守。
聽聞廣西狼兵殺到了蒙自,守城的土同知一邊派快馬去平夷衛求援,一邊將城外的土民收入蒙自縣城內,同時把城中的老人和孩子臨時編組成軍,就連女人也被迫拿起兵器,哭喊著登上蒙自城頭,準備跟廣西狼兵死鬥。
……
九月十二日,在平夷衛城。
沙定洲帶著幾個心腹部將站在東門城樓上,眉頭緊鎖。
“真是奇怪。”湯嘉賓說道,“除了三天前打了一次,明軍居然就再也沒有動靜,就算是在等紅夷大炮,也不應該這般消停吧?”
部將鐵誌虎沉聲道“總府,明軍多半是被我們打怕了,既然他們不敢出營來戰,不如我們打上門去吧?直接把他們趕回貴州!”
另一部將李日芳也是附和道“總府,打吧!”
“打什麼打。”沙定洲的腦子卻是十分清醒,沒好氣道,“你們還真以為朝廷大軍跟沐家的家丁一樣沒用?何況探子說了,朝廷大軍足足有十萬之眾,我們憑借平夷衛城堅固的城防工事還可以一打,主動出擊那是自取滅亡。”
湯嘉賓歎道“可惜永順、保靖還有施南的土司不識相,要不然有他們作為內應,與我們東西夾擊的話,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夠全殲明軍!”
就在三天前,沙定洲派了細作前去聯絡永順、保靖以及施南的土司,可是第二天,細作的腦袋就掛在了明軍大營的轅門上。
就在沙定洲和幾個心腹相對無語之時,身後忽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回頭看,卻是駐守在九渡河的杜其飛,而且是灰頭土臉,極為狼狽,看到這一幕,沙定洲頓時間心頭一沉,不好,要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