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苦笑道“本當兒子親往禦前請罪……”
鞭打阿克墩的事情,沒法子瞞,討源書屋上下都看著。
其中有多少禦前的耳目,多少有二層主子的,太子也不知道。
他隻曉得,這要是瞞著,就成了自己的短處。
隻能揭開了說,是罰是罵,都是他當受的。
康熙卻不想在人前提這個,沒有接太子的話,隻看向太子妃道“身子好些沒有?阿克墩身邊可安排了妥當人照顧?”
太子妃恭敬道“好些了,由崔嬤嬤在看顧皇孫。”
崔嬤嬤也是太子的乳母之一,性格老實本分,早年被淩普夫婦排擠出宮,這兩年才被太子妃請回來。
如今阿克墩跟弘皙的生活起居,就是這位崔嬤嬤在總理照顧。
康熙也記得此人,點了點頭,道“朕跟太子說說話,太子妃且忙去吧。”
太子妃應了,退了下去。
康熙跟著太子去了正殿。
等到父子落座,太監奉了茶水,康熙就擺手叫人下去。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兒?聽說阿克墩狀況不對,現下還沒有脫險……”
康熙雖聽四阿哥簡單提過,可還是想要問問太子。
太子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又看了眼康熙,苦笑道“阿克墩昨晚燒了一宿,今早才退了些,阿瑪,兒子怕是坐下病了!”
康熙聽了,立時嚴肅起來,伸手拉了太子的胳膊,道“朕瞧瞧……”
他也曉得些基本的脈像。
太子的脈搏細弱,有滑脫。
他又看太子麵色,麵頰潮紅。
這是肝陽上亢的症狀。
“年前不是吃了疏肝理氣的藥麼?怎麼還沒有好?”康熙皺眉道。
肝陽上亢,會失眠多夢,頭暈目眩。
時間久了,身子都熬壞了。
太子揉了太陽穴,道“兒子也不曉得緣故,就是容易心煩氣躁,心火說上來就上來,像十幾歲時似的,半點耐心都沒有,對下人如此,對太子妃如此,對孩子們也是如此……”
康熙聽了道“這都是夜不寐熬的,不能隻疏肝理氣,還要安神促眠,房中事不可過度,可也不必憋著。”
太子點頭,道“兒子曉得了。”
康熙搖頭道“隻曉得不行,還要好好保養,這次選秀,朕會給你指幾個出身好的格格,到時候朕還等著你再給朕多添幾個皇孫。”
太子聽了,心情複雜。
他早先是盼著東宮進來八旗秀女,有出身好的側福晉或格格。
可是事到如今,他則是想到了阿克墩跟弘皙。
東宮真要有生母身份高的皇孫,那阿克墩跟弘皙的處境就會艱難。
康熙也想到兩位皇孫。
隻是他的性子,愛憎分明,既是不喜阿克墩,就初心不改,眼下也沒有親自探看的意思。
他隻澹澹的道“有些事情,朕不想聽旁人說,想聽太子你說,昨晚到底是誰說了什麼,讓你非要鞭打阿克墩?”
太子看著康熙,說不出話來。
他腦子裡想起了昨日弘皙在自己跟前的說辭,在太子妃跟前的否認,還有最後被揭穿時的無辜。
他哪裡不明白,弘皙存心不良。
宮裡哪有真正的孩子呢?
隻是那是弘皙,三個兒子中最肖似自己的,文武功課都出色。
就算使了小心機,也是阿克墩在外頭先打了他的臉。
大人能忍氣吞聲,小孩子哪裡有那麼好的氣度?
“有什麼不能說麼?”
康熙的聲音轉冷。
太子苦笑道“汗阿瑪,還是兒子的錯處,偏聽偏信,又愛麵子,覺得阿克墩胡說八道,在外頭丟了兒子的臉,是兒子不慈!”
康熙瞪著太子道“你護著你的兒子,朕也護著朕的兒子!弘皙不孝不恭,心思詭異,害你差點背負殺子之孽,朕不能容!”
“汗阿瑪……”
太子帶了祈求,道“‘子不教,父之過’,弘皙才八歲,還是個孩子,兒子一定好好教他!”
康熙想了李格格,不過是教太子成人的宮人,以格格之身享受側福晉的待遇,也多得太子妃寬容,卻欲壑難填,害了太子的嫡血,還壞了太子妃身體。
這樣惡毒貪婪的女子,在宮裡還真是獨一份。
這樣的生母,能生出什麼好孩子?
前頭阿克墩輕狂傲慢,壞在麵上,錯的是規矩,多是身邊人蠱惑
現下這個弘皙卻是壞在骨子裡,小小年紀,就挑撥是非,迫害胞兄。
“不必為他求情,若是縱容,下次怕是就不是口舌挑撥是非,而是直接害人了!著弘皙即日起退出上書房,哈哈珠子清退!”
康熙正色道。
三歲看老。
不說旁人,隻說弘昱,寬厚純良,隨了大阿哥與大福晉的品格。
這個弘皙,就不是個好的,隨了其生母的惡毒。
太子白著臉,道“汗阿瑪,阿克墩的身體狀況,怕是也不好在上書房了……”
康熙想了想,道“那就讓他休息兩個月,就算得了癲癇,好好調理,也能延緩複發的時間,這不是娘胎裡帶來的毛病,控製好了,能恢複的跟常人差不多,也不會影響子嗣……”
他說的都是最好的結果。
最壞的結果……
最壞的結果,康熙也會讓太醫維持阿克墩的性命,多一天是一天,不能將他的夭折跟太子的鞭打牽扯上。
太子握著拳頭,曉得康熙這樣安排,是維護他的名聲跟體麵。
他懊惱道“兒子辜負了汗阿瑪的教導,越活越回去了,年將而立,還要汗阿瑪操心這些……”
康熙歎了口氣,道“阿瑪不是這樣好當的,兒女的教養,都要上心,要是長歪了,操心費力的就是自己,這兒女都是債,不好好經營,窟窿就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