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巡撫衙門的會客廳裡,兩側坐著的皆是城中的富商大賈,士紳地主,人人衣著華麗,滿麵紅光,其中亦不乏肥腸轆轆者。
這些人,有的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有的閉目養神,不為所動,有的來回踱步,顯得心事重重,還有的不停的擺弄著手指上的扳指,時不時的哈上一口氣,擦的是鋥光瓦亮。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一聲“中丞大人到”。
會客廳內的眾人,趕忙起身,朝著走進會客廳的河南巡撫焦源清躬身施禮,“見過中丞大人。”
焦源清徑直走到上位,坐了下來,“諸位不必多禮,請坐,請坐。”
“謝中丞大人。”
焦源清掃視一圈廳內眾人,“封丘荊隆口的不幸,想必諸位都知道了。”
“大災之年,百姓活的本就不容易,現如今又碰上這麼一檔子事兒,那些災民,恐怕連飯都吃不上了。”
眾人一聽,壞了,果然不出所料,請我們來,就是讓我們出血的。
這時,一個滿身綾羅的胖掌櫃朝著焦源清一拱手,“中丞大人的能力,我們是有目共睹,相信有中丞大人在,這些小事,定然迎刃而解。”
焦源清掃了一眼這個胖掌櫃,“範掌櫃高估我焦某人了。”
“數十萬災民,每天都張嘴要吃飯,河南的府庫都搬空了也不夠啊。就算是我焦某人有通天之能,沒有糧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範掌櫃一聽這話,心裡咯噔一下,因為他就是開糧店的,如今地裡收成不好,缺糧食,誰都知道,糧食的價格是隻漲不落,他也因此發了一筆小財。
可看樣子,這個焦中丞怕是要衝著糧食來了,那自己,豈不是首當其衝。
“中丞大人說笑了,中原大地,田畝眾多,又怎麼會缺得了糧食呢。”
“就算是有所短缺,我大明朝這麼大,朝廷肯定也會從彆處調糧,中丞大人無需擔憂。”
焦源清聽罷,淡淡一笑,“範掌櫃所言,頗有道理,吾皇聖明,臣工儘力,自然是不會坐視河南百姓忍饑挨餓不管的。”
“隻是,朝廷調糧,怎麼也得需要時間,在這個時間裡,河南的府庫,已經見了底了。”
“所以,本官召諸位前來,是想向諸位借貸一些錢糧,以巡撫衙門作保,待災難過去,屆時連本帶利,一並歸還。”
“這個……”廳內眾人,頓時陷入了沉默。
借貸,借貸,還到時候連本帶利一並歸還,說的好聽,隻怕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時,範掌櫃站了起來,朝著焦源清躬身施禮,“中丞大人,我們都是本地人,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片土地上,對這片土地是有感情的。”
“現如今自己的家鄉遭了難,自己的鄉親受了災,我們這心裡也不好受。”
“這樣吧,中丞大人,您也彆借貸了,小人我不才,但心中還有良知,我願意捐獻,不必還了。”
說著,範掌櫃從袖口中拿出一張銀票,“這是大明兼濟銀行開的八百兩銀票,我捐了,不成敬意。”
其他人見狀,也學的有模有樣。
“我捐七百兩。”
“五百兩,不成敬意。”
“三百兩。”
“最近買賣不好,有點寒酸了,一百兩。”
…………
…………
焦源清看著眾人放在桌子上的一張張銀票,臉上波瀾不驚,但心中,卻是激流翻騰。
“哈哈,”焦源清輕笑兩聲,看向眾人,“諸位不愧是士紳楷模呀,如此高風亮節,實在是令我焦某人欽佩。”
範掌櫃朝著焦源清微微一笑,“中丞大人過譽了,我等也是做了些分內之事。”
“隻是近些年來,年景不好,地裡的收成不好,買賣也不好做,養家糊口都有些困難了,隻能是拿這麼一點了,還望中丞大人不要嫌棄。”
焦源清看向範掌櫃,微微一笑,“範掌櫃說的哪裡的話,諸位慷慨解囊,本官高興還來不及呢。”
焦源清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是心裡,卻起了計較。
好你個範大胖子!
要不是你在這帶頭變相抵製,事情怎麼會這麼難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