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韭望著雁安寧,興奮道“之前那眼神,感覺就像在山裡遇見了野獸,你不知道它在哪兒,但它一定在。”
在山裡遇見了野獸?
雁安寧此生唯一遇到野獸的經曆就是在梁州。
她不知阿韭說的感覺是不是那樣,當時她儘管藏在高處,一顆心仍然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確定狼王會不會發現他們的存在,隻能儘量分散自己的視線,不讓狼王察覺有人盯著它們。
那夜過得極長,極慢,她害怕失去狼群的形蹤,又慶幸它們最終消失。
“鬨市之中,誰會像野獸一樣?”雁安寧笑著說。
話音未落,她驀地一頓。
真沒有嗎?
當然不是。
她那日才遇見一人,那人的目光,就像狼。
雁安寧的心口突突跳了兩下,她掀開車窗簾,朝外望去。
她們早已離開鬨市,筆直的大道兩旁槐樹參天,今春一場大雪,樹上新芽未發,光禿禿的樹枝龍蟠虯結,從她眼前一晃而過。
雁安寧回身坐正,對自己笑笑。
想什麼呢?
就算真碰見了那人,她最多向他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她不知那人名姓,看其行事章程,絕非易與之輩,若在過去,她不介意與之結識,但如今,她沒有這份閒情逸致。
兩日後,她便要進宮。
父兄困在梁州,外公負傷靜養,她所能倚賴的,唯有自己。
……
永壽三年三月十二,宮裡來人接走了雁安寧。
沒有鳳冠霞帔,沒有十裡紅妝,宮中派來的不過幾名內監,一輛馬車。
沉雲疊在天邊,眼看又要落雪。
馬車行至宮城外,宮人催促雁安寧下車,換上一頂四人抬的小轎。
皇宮內苑,除了皇帝,其餘人非特許不可走馬,不得行車,雁安寧坐在轎中,聽著外麵鴉雀無聲,像是闖入一座無人幽穀。
抬轎的宮人沉默地前行,青色的轎簾如水波晃動。
行了大約小半個時辰,前方忽然響起一聲喝問“來者何人?”
雁安寧隻覺轎身重重一震,轎子落地,外麵的宮人齊聲高呼“參見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
後宮之中,權勢最大,地位最高之人。
雁安寧立即出轎。
漫長的宮道上,一架金碧輝煌的步輦停在前方,四周宮人環侍,兩側跟著朝廷命婦若乾。
步輦四麵掛著雲鳳霓鸞的青金錦緞,上飾寶銀幨帷,透過帷幕縫隙,可見一名宮裝女子端坐其中。
雁安寧向著步輦,跪倒在地“雁氏安寧,參見皇後。”
雁氏?
雁安寧的身份一出,在場命婦無不驚訝。
她們的夫君都是朝中高官,對於雁大將軍的女兒要入宮一事,比民間百姓知道得更為詳細。
為此,有夫人對著自家女兒慶幸多虧你父親不是武將,否則……
否則便要如雁安寧一般,當爹的吃了敗仗,做女兒的就得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