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安寧目光一動,露出好奇的模樣:“說來聽聽。”
“其一,他老是不肯答應咱倆的婚事,”百裡囂道,“其二,他太過正直。”
彆的不說,單就雁長空處置蘭嘯天的方式,百裡囂就認為他比自己良善多了。
淩遲算什麼,對付這樣的仇人,他有一百種讓對方生不如死的手段。
雁安寧輕聲一笑,她走到百裡囂近前,拿起他放在水盆中的帕子擰乾。
水中泛著淡淡血色,就連帕子上也似沾了絲腥味,她對此卻恍若未覺,朝百裡囂抬抬下巴:“衣服脫了,轉身。”
百裡囂本不想答應,可偏偏無法拒絕這樣的她。
他丟開外衣,轉身背對雁安寧。
背上忽地一涼,雁安寧手中的帕子按了上來。
她輕柔地為他擦去背上的血汙,緩聲道:“我哥是最像我爹的人。”
雁來重情重義,心係百姓,雁長空同樣如此。
當今天下,手握兵權的武夫往往被人視為禍水。
沒人相信一個人有了軍隊會甘於屈居人下,近百年來,兵匪塗炭,餓殍遍野,無不因戰亂而起。
像雁家軍這般,有兵而不亂,有權而克製的,少之又少。
“皇帝不信雁家,是因為他們不信有哪支軍隊會顧念百姓,當一個人擁有強大的武裝,殺人就像摁死一隻螞蚊那樣容易,他為什麼還要顧及彆的性命?”雁安寧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淡淡的嘲諷,“他們做不到的,就認為我父親也做不到。”
可偏偏,她的父親就是這樣的死心眼,她的哥哥也是一樣。
“當初史一誌為了與雁家軍結盟,打算將蘭嘯天送給我哥任他報仇,我哥拒絕了。”雁安寧笑笑。
事後,雁長空給她寫了封信,向她道歉,說他沒能馬上為爹報仇。
雁安寧接到這封信,百般不是滋味。
不是因為他哥拒絕了史一誌,而是因為他哥會為這樣的決定向她道歉。
“我其實不太像我爹,”雁安寧道,“我自幼由我外公教導,有些時候,我更像我外公。”
江漢之曆經三朝,見慣興衰盛亡,他曾對年幼的雁安寧說過:“天底下誰都可以當皇帝,武夫也好,文人也罷,哪怕他是個路邊的乞丐,隻要有本事讓天下人過上好日子,我就認他作皇帝。”
江漢之的言論無疑是一種離經叛道,或許正因如此,在大衍的開國皇帝死後,再沒人敢重用他。
“外公常說,我爹是個厚道人。”
雁安寧曾經想過,她外公是否有過一絲惋惜,為她爹和她爹創建的雁家軍。
雁安寧避開百裡囂背上的傷處,為他擦淨背脊,將布帕放回水盆。
“你應該清楚,我哥為何遲遲不肯答應咱們的婚事。”雁安寧道,“你若想打消他的顧慮,不如與他開誠布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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