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元元彎下腰去,撥弄了一下碗裡那些奇形怪狀的珍珠,她對科舉沒什麼興趣。
肖元元見晉王停下了話頭,便頭也不抬,隨便的接口道“東邊不亮西邊亮,就算科舉選士沒有辦法削弱世家,或許有彆的好處呢!”
“彆的好處?彆的什麼好處?”晉王問。
肖元元頓了頓,道“起碼以後,朝堂選官的時候,有了一個統一的標準。
世家子弟以後也不能隨便入朝為官了,他們總要達到一個平均標準才行。
從標準化上來講,這法治總比人治行使起來簡單些。”
晉王聽得迷迷糊糊,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有聽懂。
過了一會兒,晉王忍不住又道“難道這世家——當真沒有辦法除去麼?”
正說著,幾個婢子各抱了一大捧的蓮蓬嘻嘻鬨鬨地走進院來,看到肖元元與晉王正坐在院中的廊下,便紛紛行禮,帶頭的那個婢子道“家主,您吩咐的蓮蓬我們采回來了。”
肖元元笑了笑,回道“送去廚房吧,跟劉老頭說,午間我要吃百合炒蓮子。”
那婢子笑著道了一聲是,剛想走,便被肖元元叫住了,“等等,給我留幾個。”
婢子快步上前,將手上的蓮蓬遞了過去。肖元元從她手上挑了八九支,便命他們下去了。
肖元元將蓮蓬放在與晉王之間的案幾上,自顧自剝著蓮子。晉王也不拘束,徑自拿了一個蓮蓬剝著吃。
一支蓮蓬都沒有吃完,肖元元便沒了興趣,剝出來的蓮子也不急著吃了,放在案幾上滾來滾去。
肖元元悠閒地對著晉王道“君有君權,父有父權,世間權勢之爭哪有那麼容易?”
晉王頓了一下,道“本王說的是世家。”
肖元元回道“當然是世家,不然殿下以為我說得是什麼?”
晉王愣了一下,便順著肖元元道“世家確實分化了朝堂權勢,朝廷看似強勢,可世家才是地方霸主。
他們即便不遵政令,漏繳賦稅,私自開礦斂財,朝堂都毫無辦法,隻能任由他們去做。
去年旱災,關中為何缺糧?
一則是因為大災之年,糧食欠收;
二則是因為邊疆屯兵,軍費猛然增長;
三則……則是因為地方賦稅由世家把控,根本沒有辦法多征糧食出來。”
肖元元懶懶地靠在椅背上,道“若我沒有記錯的話,早在五年之前,陛下便有推行科舉之策,不過是因為朝堂上眾人紛紛反對,才一直拖延至今——”
晉王點了點頭,道“太子與世家結盟,當時朝堂上幾乎無人支持科舉之策。
父皇本來也想就此作罷,可去年一場大災,朝廷在賑災之事上受多方牽製,左支右絀,捉襟見肘,才讓父皇堅定了要削弱士家之心。”
肖元元笑了笑,道“俗話說‘斬草不除根,春風春又生。’權勢之爭,哪有不見血的。
隻想著削弱他們的力量,而不是徹底除去,難免會下手太輕,怪不得你們拿他們沒辦法呢!”
晉王不由得無奈的笑了笑,道“你以為父皇不想除去他們嗎?是不能。我朝群敵環伺,區區昆州之亂,便讓父親擔憂不已,還把我提前趕回了江南安定民心。
我們下手太重,必會逼得天下世家同仇敵愾,他們若是聯起手來朝廷是絕對頂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