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善與惡,隻不過是一念之間的抉擇。
在那一念之間,惡魔與天使,將會分道揚鑣。
而此時,三叔便麵臨著這樣一個選擇。
他可以聽從朱光慶的意見,把中槍受傷的張躍才扔進長江裡麵殺死,反正張躍才是個黑戶,殺了就殺了,等到屍體被河水衝刷得腐爛不成形狀,那就算是條子擁有再高的檢測技術,恐怕也難以辨彆身份,更無法查找到他們的身上。
當然,他也可以選擇送張躍才去大醫院治療,救他一命,但是這將會讓他以及他這個團夥的其他成員,付出沉重的代價,張躍才被送到大醫院,極有可能會被條子抓走,被抓之後的張躍才為求自保,極有可能會把他們幾人的黑料統統都爆出來,他們將會因此而再次陷入非常不利的處境,不得不再一次亡命天涯,四處逃亡。
麵對如此的形式,很多撈偏鬼,恐怕都會毫不猶豫選擇前者,就如朱光慶一樣,因為這樣的選擇,很明顯對自身最有利。
三叔自認為不是天使,甚至連一個好人都算不上,但是他也不是惡魔。
他隻不過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人物,在那一瞬間,他也想過要把張躍才沉屍長江,一了百了,那樣的話,不但可以捂住張躍才那張臭嘴巴,還可以了結他和張躍才之間的種種恩怨,張躍才之前一直處處和他作對,讓他難堪。不管換做是誰,被張躍才如此刁難,恐怕都會對他心懷怨念,甚至想把他做掉。
可是,一瞬過後,他卻明白了自己該如何選擇。
剛入偏門的時候,白老爺就曾對他說過這樣一句話:“咱們撈偏的,求財不求命,若是謀財害命,那和土匪有什麼區彆?”
求財不求命,便是出來走偏門的最基本底線。
他也清楚明白,若是自己手上真的沾上了人命,那今後就算是洗白了身份,恐怕也會一輩子不得安寧,甚至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陷入無儘的恐懼和掙紮之中。
於是三叔就對朱光慶一笑,說:“阿慶,你這話你知我知就好,就當是開玩笑,可彆往認真去說。”
“張躍才不管怎麼說都是師父他老人家的徒弟,而且還是資曆最老,最受師父他老人家看重的一個徒弟,師父他老人家生前看待張躍才,就像是看待自己的親孫子一樣。他老人家的臨終遺言,要我帶著大夥兒洗白身份重新做良民,並且特意囑咐,要我看好張躍才,不能讓他犯事兒,捅窟窿,如今我沒能完成師父的遺願,沒能完完全全地鎮住張躍才,但也不能因為他的一些風言風語,而對他起殺心。若是這時候我真的搞了張躍才,那師父他老人家恐怕會在九泉之下勃然大怒,化身厲鬼,都不會放過我。”
朱光慶一愣,問道:“你真相信這世界上有鬼?”
三叔嗬嗬笑:“鬼就在我們心中,信則有,不信則無。”
然後一笑而過,將這事兒揭過:“走吧,咱們去找車。”
於是快步往前走去。
朱光慶微微皺眉,他對我三叔提出這樣大膽的意見,本以為我三叔在他的慫恿之下,會做出有利於團隊的決定,可卻不曾想,我三叔卻如此之無能,不敢放開手腳做事,真是讓他失望至極。
當然,若是要他自己去把張躍才搞掉,那他也不敢。畢竟他也不是傻子,也不願意背上人命。
所以這事兒,恐怕還就真隻能一筆帶過,以後再不能提起。
於是歎氣一聲,然後跟了上去。
三叔很快就在前方路口找到一輛天津大發麵包車,讓朱光慶用鐵絲把車門打開,然後再想辦法發動引擎,開著車回到長江邊,載上張躍才,連忙送去大醫院。
此時的張躍才,已經失血過多,眼看著就快要昏迷過去。
陳小寶和劉秋菊一直對他說話,和他交流,這才讓他保持清醒。
大概開了二十分鐘的車程,三叔他們終於來到了重慶第一人民醫院,連忙將張躍才送進急診室,並且留下五千塊錢醫療費,然後就迅速離開。
果然和他們料想的一樣,張躍才被醫院接收之後,發現中的是槍傷,知道這事兒可大可小,於是醫院的人立即就打了報警電話。
此時朝天門警局裡麵,作為刑偵隊大隊長的張重陽,正在熬夜加班,研究最近重慶地區的犯罪分子的資料。手裡的煙一根接著一根地抽,辦公室裡,昏暗的燈光之下,煙霧繚繞。
多年的刑偵生涯,巨大的工作強度和工作壓力,讓隻有四十五歲的張重陽,早已老成了五六十歲的模樣,他的頭發已經灰白,麵上的皺紋,更是如老樹根一般,爬滿了整一張臉。
這時候,旁邊的電話響了起來,張重陽連忙接聽,隻聽到電話那邊傳來警員小尋的聲音:
“張隊長,洪崖洞的行動出現了意外,讓嫌疑犯跑了,華哥還被敲爆了腦袋,現在正在第一人民醫院這邊治療。”
張重陽聽了這話,不由皺眉,問道:“對方多少人?”
小尋吱唔片刻,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最後還是如實彙報:“就出現了一個老頭,沒其他人,不過這老頭應該是年輕人假扮的,他逃跑的速度很快,身手矯健,根本不像是個老人。”
“華哥說他開槍打中了那人,不過還是讓他跑了。”
張重陽立即不喜:“你們五個警員,提前設下埋伏守株待兔,竟然連一個嫌疑人都抓不住,說出去可是要讓彆人笑掉大牙的!”
“真是窩囊廢!”
不過臭罵過後,還是關心道:“現在楊華怎樣了?”
“已經縫過針,醫生說是腦震蕩,可大可小,具體什麼情況,還要住院觀察,進一步檢查。”
張重陽就說:“成吧,楊華這人,這麼多年了,還是這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也難怪一直隻能做個小警員!”
“你讓他彆想太多,也彆責怪他,之前他老婆被人侵犯,已經讓他受了很大的打擊,明天我會親自去看望他。”
“你們幾個,繼續去追蹤那個打傷楊華的嫌疑犯!”
“一定要把他抓回來,彆忘了,他很有可能是個販毒分子!這可是大事,馬虎不得!”
“是!”
掛了小尋的電話,張重陽歎氣一聲,心中在考慮著,要不就把楊華調去工作量比較輕鬆的檔案組吧,不是說楊華的能力不行,而是他確實老了,就比如他張重陽,若是現在讓他衝鋒在第一線,那肯定也不行。
楊華以前是一個好刑警,立過不少大功,隻是因為一心隻想著辦案,卻不懂得做人,得罪了不少領導,這才一直都隻能混在第一線。
現在他也三十好幾了,眼看著就要奔四去了,確實也是時候應該從第一線撤下來了。
正如此想著,這時候,負責接110報警電話的接線員小馬,卻跑來彙報:
“張隊長,我們剛接到醫院的報警電話,說醫院那邊剛接了一個受了槍傷的病人,這病人形跡可疑,送他過來的同夥,把他扔醫院就跑了。”
張重陽立即一愣,連忙問:“在哪個醫院?”
小馬說道:“第一人民醫院!”
張重陽立即說:
“讓今晚還在工作的警員,立即集合到我這邊來!”
“五分鐘後出發去醫院!”
張重陽知道,第一人民醫院裡麵那個受了槍傷的病人,很有可能就是洪崖洞第七街13號裡麵出現過的那個嫌疑人,因為剛才小尋給他打電話,就說那嫌疑人被楊華打了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