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給謝孟夏切了個脈,察覺到謝孟夏並無大礙,隻是驚嚇過度,用些安神的藥便可無礙了,不禁鬆了口氣,趕忙去看姚杳。
他的兩指剛剛搭上姚杳的手腕,便受了驚嚇一般縮了回去,他目光傷痛的在姚杳臉上打了個轉,隨即指尖輕顫的放在了她的腕間,半晌才輕輕籲了口氣,收回了手。
“司使大人,姚參軍怎麼樣?”趙浮生急切的問道,他對這個爽利又詭譎的姑娘,頗有幾分好感,很不願意眼睜睜的就就這樣看著她香消玉殞了。
韓長暮沉凝片刻“阿杳在掉下來的最後一刻,還在護著殿下,用自己的身子接住了殿下,緩解了殿下的下墜之勢,殿下這才沒受什麼傷,可阿杳傷的極重,尤其是內傷,很是棘手。”
趙浮生的臉色變了一變,咽了口唾沫,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來,還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硬生生的去接住一個人,這是個人都做不到這麼的舍己為人,平心而論,他是做不到的。
“那,那得趕緊上去才是,趕緊回京,給姚參軍治傷才是。”趙浮生一陣唏噓,急切道。
韓長暮點點頭,他也想趕緊上去,可是還有一個人沒有找到,那個人如同跗骨之俎,若是找不到,必將成為禍患。
他轉頭看了一圈兒,他們是從同一個地方掉下來的,按理說落地的地方應當不會相差太遠,姚杳他們掉在了這條溪流裡,那杜風也應當就在這附近。
他朗聲吩咐道“還有一個人,叫杜風,也一起掉了下來,他劫持了殿下,導致殿下墜崖,乃是此事的罪魁禍首,必要捉拿歸案,誰若能將此人找到,記大功一件。”
眾人沒有二話的再次散開,四處尋找那個叫杜風的亡命之徒。
有膽子劫持漢王殿下,還帶著他一起跳了崖,那不是亡命之徒是什麼。
片刻之後,在溪流前方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呼“找到了,這裡有個死人,快,快過來。”
死了,韓長暮吃了一驚,疾步走了過去。
溪流前方不遠處的石頭上,趴著個男子,渾身都被鮮血染透了,翻過來一瞧,那人的臉雖然摔得慘了點,鮮血糊了滿臉,但尚且能依稀辨彆出,這個人的確是杜風不假。
既然已經找到了杜風,那就不易在此地再耽擱下去了。
韓長暮仰頭望了望天,凝重吩咐道“趙浮生,你背著殿下,本官背著阿杳,你再挑個穩妥之人背著杜風,儘快返回吧。”
趙浮生應了聲是。
韓長暮走到姚杳跟前,小心翼翼的捏了捏姚杳的幾處重要的骨骼,發現骨頭並沒有太大的損傷,隻是皮肉被砸的裂開了,不停的流血,五臟六腑也多有損傷。
他動作輕緩的將姚杳背在背上,讓人用繩索捆牢後,和背著謝孟夏的趙浮生一前一後,先行往懸崖上爬去。
而一名水匪背著早已氣絕身亡的杜風,跟在二人的後頭,艱難的往懸崖上頭攀爬。
一陣一陣的風吹過崖邊,深深釘入地麵的繩索隨著風勢劇烈的晃動不停。
幾名水匪忙按住劇烈晃動的繩索,唯恐晃動的厲害了,會連累懸崖下的人。
冷臨江和李長明在崖邊心急如焚的來回踱步,額頭上滲出了晶瑩的汗珠。
“怎麼還不上來,是不是沒有找到,這個懸崖看起來應該不大,怎麼會找不到呢!”冷臨江急的渾身是汗,幾次都想親自下去看看,卻被李長明拉住了。
李長明也著急啊,九九八十一難都過來了,原以為下了山進了京從了良,以後就都是好日子了,誰知道臨門一哆嗦,卻還有這麼一難在等著。
他都不敢想,若是漢王殿下真的死在了懸崖底下,那他們這些人的下場會是如何。
他現在就盼著漢王殿下趕緊上來,活著上來,哪怕是斷胳膊斷腿兒,也比死了強啊。
李長明探身看著雲遮霧繞的崖壁,喃喃低語“一定要上來,一定要活著上來。”
冷臨江聞言,瞥了李長明一眼,道“沒想到,你還挺在意久朝他們的。”
李長明訕訕一笑,他當然在意他們了,隻有他們活著,全須全尾的活著,他才能有好日子過啊。
他愁眉苦臉的歎了口氣“小人也不瞞大人,司使大人和漢王殿下的安危關乎小人的性命,他們活,小人活,他們死,小人死。”
冷臨江啞然失笑,朝中之人聽到這種話,多半都是先言過其實的表一番忠心,能說的聲淚俱下者是上品,而說的自己都心虛了的則是下品。
至於像李長明這樣說的這般直白的,那是傻子。
笑過之後,他的心情慢慢的放鬆下來,憑韓長暮的本事,哪有找不到的人,可憑姚杳的本事,哪有護不住的人。
眼下他這般的心急如焚,是信不過他們的本事,也是杞人憂天。
他的心更加平靜了,屏息靜氣的盯著深不可測的懸崖,等待韓長暮幾人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