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客望邊色,思歸多苦顏。
高樓當此夜,歎息未應閒。
崔少愆這邊正虔誠的仰頭望向了天空,聊表著她的思鄉之情,就被一道聲音突兀的打斷了。
“你手中所拿之物是甚?!”
洛染看著緊抓著玉佩的崔少愆,很是好奇的問道。
“玉佩罷了。掛繩斷了,有些許傷感,便想要向天祈願看看。”
總歸不能說這玉佩是從俘虜身上搶來了的,那樣一來,豈不是把魏東給賣了。如此一尋思,崔少愆習慣性的扯起了謊來。
“我看看。”
在他的副使那不可置信的眼眸中,洛染順手便奪過了那塊玉佩。本想要開個玩笑的他,在瞧清楚那上麵的圖騰後,很是嚴肅的衝著崔少愆命令道:
“你!跟我進營帳裡來!”
心道一聲‘完了’的崔少愆,看著那走路快到都帶起了風的軍師,咬了咬牙回看了一眼班房的方向,打算硬背下這口大鍋。
“我都不知你竟是信奉起了這珊蠻之道?!”
洛染坐在書案後,手捧著茶盞,抬眸看向了一直繳著手指的崔少愆,那形態動作,怎麼瞧都不像是個男子該有的行徑。
“珊蠻是甚……奇的存在,為甚不能信仰?”
崔少愆驀地想起來,就算不懂她也須得應承下來,隻能硬著頭皮迎難而上,想要進一步的套套話,試試看可否有其他的切入點。
“居然是鷹鷲信仰,藏得倒是很深呐!”洛染慢悠悠的放下了茶盞,在崔少愆的措不及防中,手指便卡向了她的脖頸處。
“軍師這是何意?”
崔少愆拿捏不準洛染的試探是為何意,隻得老實的僵在那裡,克製的沒有還手,亦沒有躲開。
開玩笑,這可是在軍營中,又能躲到哪裡去!總而言之,眼下翻臉很是不妥。隻是那卡到她喉結的手指,讓她心中的警鈴大作。
“珊蠻者,女真語巫嫗也。不巧被你抓來的俘虜,正是女真族人。這其中,莫不是……”
洛染逐漸冰冷下來的語氣,讓崔少愆心下略微鬆了口氣。隻要不是‘男兒身’被揭穿,其他什麼都好說。
老實在在的交代了她去班房的經過,並將她是如何趁魏東不注意時偷拿了玉佩的經過,也潤色了一番後,慷慨激昂的做了一下最後的總結:
“因著戰場上的仇怨,我便將其最重要的玉佩給拿走了。如此也算是為馬舟報了此仇。”
“你們的同澤之情,竟是好到了這般程度?!”
洛染很是爽快的鬆開了鉗製著崔少愆的手臂,再次坐回了書案後方,悠閒的捧起茶盞,品茗了起來。
“你我腳下所踏之地,是多少亡魂揮灑熱血換來的;你我所見的大好河山,是多少將士以命搏命拚來的;你我所享的太平盛世,又是多少同澤的棄家舍命所抵償來的!”
本想要簡單辯駁幾句搪塞過去的崔少愆,在想到才幾十人的廝殺,便如此殘酷的戰場現狀後,那大片的紅仿若刺激到了她,整個人都共情了起來。紅著眼眶繼續豪情壯誌的大聲道:
“同行同澤,在大義麵前,我們便是那情同手足的好兄弟!皆是舍棄小家保大家的季友伯兄,為了兄弟兩肋插刀怎麼了?可以放心把後背交給對方的同澤怎麼就擔不起了?!少愆不知此舉,到底何錯之有?!!……”
“說得好!!!少愆你小子,不愧是我看好的人!‘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我楊家的門客,就要有這樣的魄力和擔當!”
楊延玉的聲音由二人的身後傳了進來。讓神情激奮,雙眼微紅的崔少愆,一時竟有些轉不過彎來。
看著隨楊延玉一同進入帳中的辛雲謙,那複雜到快要翻出花兒來的眼神,崔少愆不自覺的摸了摸額上那不存在的汗珠,訕訕的收了聲。
一個激動,發揮太好的她,日後當要如何與那五人幫相處啊……這是個大問題,而眼下要解決的小問題,亦是很棘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