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柴圓儀這等在絕境中掙紮出來的女子,自是招架不住。
柴圓儀一番話讓虎頭無從反駁.東西都是陛下給的,你若說奢靡,那也是皇上奢靡。
更讓虎頭無法接受的是哥哥自己都不舍得用的東西,竟送了這個風騷女人!
這讓她覺著很委屈。
虎頭終歸年幼,未經男女情愛,更不懂‘賞賜’意味著什麼。
柴圓儀不過是見虎頭三兩次言語挑釁,才故意這般說,其實心裡卻並不為此開心.對於一個坐擁天下的男子來說,珍奇財貨,才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賞賜’更類似於交易,既是酬謝她幫助陳初平定遼東,也是魚水之歡後的自求心安理得。
早在遼東時,柴圓儀便數次趁著兩人水乳交融之時,問過陳初以後如何安置自己。
可就算在男人最容易乖乖就範的時候,陳初也沒說過帶她入府的話。
這滿屋陳設,有些物件甚至是皇後遣人送來的.隻需常在帝心,整個皇宮內庫都是皇後的,人家怎會計較這點東西。
所謂賞賜,正是因為她柴圓儀是外人,不管是平定遼東也好,還是暖床也好,都是一碼歸一碼的酬勞。
虎頭卻意識不到這一層,隻覺哥哥將柴圓儀看的比家人還重,不由破防,強忍鼻酸,起身後不管不顧道:“任你有再多手段,也彆想進我家!”
說罷,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這下,不但同行的彭、吳等人錯愕不已,便是吳君如這些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姐妹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相宜,相宜,你等等我們呀!”
幾人紛紛從蒲團上起身,隨意朝東主屈膝一禮,便拎著裙擺追了出去。
陳英毅三名男子倒還沒忘了禮數,規規矩矩作了一揖。
年紀最大彭於言還頗有兄長風範的替虎頭解釋了一句,“相宜今日心緒不佳,唐突了仙長和梅大家,請兩位見諒。”
梅瑤屈膝回禮,柴圓儀淡笑道:“無礙,那我便不留客了,諸位自便。”
待三人出了廬舍,幾女已走出百餘步遠,即便吳宴祖不明白虎頭為何對柴圓儀這般大敵意,但秉持著‘幫親不幫理’的原則,出門後還是回頭看了一眼,嘀咕道:“相宜說的沒錯,妙儀仙長開口閉口自稱‘我、奴家’,從未以‘貧道’自稱,且施粉抹黛,明顯凡心未了嘛!”
彭於言瞄了一眼旁邊的陳英毅,卻對吳宴祖道:“行了,少說兩句吧。”
前方,幾名女孩圍著虎頭嘰嘰喳喳安慰個不停。
她們至今都不明白虎頭生氣的點在哪兒,但.無論她們關係多融洽,彼此父兄之間的君臣關係,依舊不可避免的會投射在她們的交往中。
儘管覺著莫名其妙,卻還是不問緣由的哄勸。
麵對大夥的追問,虎頭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憋了半天卻把自己的眼淚憋出來了,隻道:“她不是個好女人!若陛下一直和她糾纏不清,說不得會沾染了周國皇家惡習,變成昏君!”
“嗐~”
眾人齊齊大喘氣.還以為是啥呢,就因為這個?
“相宜,伱太杞人憂天了吧莫說陛下根本沒有收她入宮的意思,便是她真的進宮了,有皇後和貴妃,她也掀不起風浪”
吳君如隻覺平日還挺聰明的虎頭,此時的擔憂簡直有點傻。
就連周芷若也道:“就是嘛,陛下家宅中這麼多年安安穩穩,各位娘娘從未有過小產、家中孩兒從未有過夭折,可不是憑借運氣好。皇後娘娘溫柔心善不假,卻不缺治家手段。”
說罷,周芷若回頭看了一眼後方遠處的陳英毅,不由又壓低聲音道:“德妃娘娘難道不聰明麼?這些年還不是安安分分”
幾人皆是桐山將門出身,天然親近同樣出身桐山的貓兒、蔡嫿,和高門大戶的陳家卻不怎麼對得上頻道。
不用說,她們說的這些話,大多是從各家母親串門八卦時偷偷聽來的。
倒是一旁的明秀、司嵐兩人嚇得不輕,趕忙往後退開幾步這些宮闈辛密,是咱能聽的麼!
隻有嘉嫆,對虎頭的說辭滿是懷疑,不由凝視後者半天,忽然緩緩道:“相宜,你該不會是.”
“沒有!你胡說個甚!”
眼瞼內尚存有淚珠的虎頭頓時臉色大變,一張小臉瞬間煞白,像是被窺見了一樁驚天醜事。
可.嘉嫆那半句話裡明明什麼有用的信息都沒有。
二人下意識對視一眼,卻又迅速錯開視線好像連嘉嫆都被嚇到了。
吳君如和周芷若卻一臉迷茫,異口同聲道:“你倆在打什麼啞謎?”
“沒有!”
虎頭和嘉嫆同樣異口同聲答道。
“回家,回家,快回家吧,我乏了.”虎頭不自然的嚷嚷一句,急匆匆往觀外走去。
妙法廬舍內。
因方才不歡而散,堂內氣氛稍顯遲滯。
跟隨了柴圓儀十幾年的貼身侍女黛蕊,默默收拾了茶盞,回頭看了一眼柴圓儀,小聲嘀咕道:“娘子兩個月沒出過廬舍半步,沒招誰沒惹誰,這小趙娘子來咱們這兒耍甚威風。”
單手撐頭、側臥在胡榻上的柴圓儀似乎也在考慮這個問題,卻理不出個頭緒聽知客說,小趙娘子是無意間得知自己在此,才硬闖了進來。
既然是偶發,便不存在是皇後借妹妹來敲打自己的可能.再說了,皇後若有心敲打,法子多的是,完全沒必要派一個毫無戰鬥力的妹妹親自來此。
若不是皇後指使.自己和那小趙娘子又是頭回見麵,她哪裡那般大的敵意?
那邊,黛蕊見柴圓儀不吭聲,兀自又道:“皇上所賜,是娘子應得的,皇後娘娘尚沒說甚,她急什麼?你看看方才她那模樣,不曉得的,還以為她是皇後,上門爭風吃醋呢!她一個皇上的小姨子,輪得著她吃醋麼!”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柴圓儀思索幾息,猛地坐了起來,嗬嗬一笑,“哦我曉得了。”
“娘子曉得什麼了?”這次,換黛蕊奇怪了。
“若我沒猜錯這小趙娘子呀,怕是想效仿南唐舊事。”
柴圓儀話音一落,正在旁邊幫她調整琴弦的梅瑤不由一驚,手指不小心劃過了古琴最下方的‘宮’弦,發出‘嗡’一聲低鳴。
而限於學識,黛蕊並不明白柴圓儀說的南唐舊事說的是甚,不由追問道:“娘子,南唐舊事是甚?”
隻見柴圓儀重新躺了下來,嘴角掛著一絲看熱鬨似得的愜意笑容,輕搖團扇道:“南唐末帝,大小周後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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