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臨花澗悲何起!
邋遢的中年漢子依然賴在地上,將一雙破鞋脫了下來顫抖著拿去砸那小販“你彆過來,彆過來,我不怕你,不怕你……”小販當他是在跟自己講話,“你不怕俺?那俺就將你這瘋子送去官府。”
地上的人兩眼渾濁,印堂散發著一團黑氣,他死命的開始扯自己的衣襟,將皮肉抓撓出了幾道深深的印痕,一塊血紅的玉佩從衣衫裡露了出來。“姑奶奶,放過我吧,放過我吧,我不敢了,不敢了……”圍觀的眾人皆懼怕地退出幾丈遠,對李二牛指指點點。
人群外佇立著一道白色的身影,靜靜地看著這一切,那是去而複返的無歸。無歸注視著地上的人,更準確地說,他是在注視著那人脖子上的玉佩,看那玉佩有些眼熟,他下意識的用手指磨了磨自己帶著的那塊玉佩。
李二牛感覺一道視線在盯著自己,他麻木地抬起頭,透過額前淩亂的長發用陰鷙的眼神看向那戴著笠帽的白衣者,白衣人明明戴著笠帽,他卻感覺到他在注視著自己。
白衣者繞過旁人往這邊走過來,李二牛嚇得一個機靈,大叫了一聲:“鬼啊!”便迅速從地上爬起來,拔腿就跑。眾人隻看到眼前一道白影閃過,還未看清便消失不見了。
李二牛跑到一個鋪滿青石板的小巷裡停了下來,氣喘籲籲的用麻布衣袖擦汗,還未待他鬆一口氣,上方便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玉佩留下。”李二牛嚇得一哆嗦,不可置信地抬頭往上一看,便看到了那站立在圍牆上的白衣道士。李二牛轉身便跑,青石板發出“噠噠”的聲音,清脆的響聲在小巷回蕩。無歸緩緩地摘下頭上的笠帽,手腕翻轉,便將它投擲了出去。笠帽在空中迅速旋轉,沿著路線砸向那步履蹣跚的身影。
“啊……”寂靜的小巷裡發出了一聲慘叫,李二牛被準確擊中,摔倒在了地上。無歸縱身一躍,白袍飛起,輕盈地降落在他麵前。
李二牛看那道士的麵容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模樣,而他卻有著一頭勝似雪的白發。七分白發被紫檀木簪豎起,三分白發垂落於白袍。他麵目表情的看著自己,那一雙沉靜的眼眸如同一潭深水,驚不起一絲波瀾,死一般的沉寂。
李二牛不寒而栗,心裡的恐懼席卷而來,一股涼意從腳底竄起。他癱坐在地上,慌張地向後退,無歸邁步逼近他。
“玉佩。”無歸淡淡地吐出這兩個字。
“道……道長,饒過小的吧。小的不知哪裡得罪了您,求您行行好,看在小的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放過小的……”李二牛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此時的他已清醒,他見到無歸時便跑,他也不知道自己當時跑什麼,大抵是做賊心虛罷!
“玉佩!”無歸又重複了一遍。
此時李二牛才反應過來他在向自己要玉佩,原來這道長是看中了自己的玉佩,可這玉佩怎能便宜了他?這可是自己好不容易盜來的,為了它還差點丟了性命,怎地也不能交出來。李二牛便揣著明白裝糊塗,“什麼玉佩?我不知道道長在說什麼。
“把你脖子上的玉佩給我。”磁性的聲音隱含著寒意。
李二牛一把用手握住了玉佩,死死將它捏緊,作出惱怒的樣子,瞪圓了眼睛,壯著膽子說:“這是我祖傳的玉佩,祖上傳下來的東西怎能隨意贈予你?你這道人,好不講理!”
“玉佩給我!”無歸語氣中寒意更深,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李二牛見無歸沒有發怒,心裡的俱意淡卻了不少,他轉了轉眼睛,滿是絡腮胡子的麵部微動,嘴角揚起微不可查的笑意,片刻便又轉了態度。“哎,道長……我這玉佩不知傳了多少代了,就這樣給了旁人,地下的祖宗知道了怕是都不得安寧的。”
他一拍腿,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哎,不瞞道長,鄙人家中貧寒,老母生病無銀錢看郎中,鄙人本想著將這玉佩當了,走在路上又萬分糾結,萬一……萬一那當鋪商人不守信譽,將來不把玉佩還給鄙人可怎生了得!你我今日相見便是有緣,見道長是修行之人,定不回框我,不如我將這玉佩交於道長保管,道長贈予我些銀錢救急,待他日我再將錢還給道長討回我這玉佩,如此便可兩全其美,道長你看可好?”
無歸微微蹙起了眉頭,懶得再同他廢話,從白袍內掏出一張符咒,兩指夾著符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它貼在了他腦門上,符上的梵文金光閃閃。李二牛正欲開口,張了張嘴便突然打住,兩眼一翻,轟然倒地。
“乾坤太極令,天地陰陽附。入!”那道符化為透明,嗖的鑽入李二牛的腦袋,李二牛腦門上出現了一個忽明忽滅的金色印跡,一團黑氣從他頭頂冉冉升起,縈繞在他周身的陰氣也被驅散開來,在陽光的照射下逐漸減少,最終消耗殆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