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儲卡裡的視頻,經由技術部恢複,清楚的看到了那一夜的情形。應該是小蕾拿著媽媽的手機,從窗戶看到了成成,想要錄下妹妹,誰知無意中錄下了成成被害的現場。
視頻裡清楚顯示,一個年輕的女人,提起成成,將她扔在了裝滿水的浴缸中。一個老人阻攔了一下,不知女人說了什麼,她最終放下了手,任由成成在水中掙紮,最終沉下。
然後過了很久,洛佳回來了,他看到成成漂在浴缸上的屍體,先是大哭,然後便是與母親爭執,後來不知年輕的女人說了什麼,他沉默了。
他坐在浴缸上發呆,他的母親與年輕的女人聯手將成成從洗手間的窗戶扔了下去。
他們住在二十八樓。
不到兩歲的嬰兒從二十八樓摔下。
幾乎成了肉泥。
程鑫被帶到了警局。
成成也被帶到了警局。
“這是殺死她的人,她看到凶手,身上的怨氣一定會爆發。”可這也是她必須經曆的,隻有她自願將一身怨氣散去,她才會有再有變惡鬼的可能。
“你是功德鬼,又和她接觸一段時間了,她對你熟悉,滿身功德會讓她舒服,如果她暴起,你要儘量抱住她。”
程銘似乎可以麵對曾經的傷害了。
那些她曾經埋在心底,從未忘記的傷害。
她一直在自我安慰,安慰自己忘掉,安慰自己不要計較。原來,一日日,它們早就在心底潰爛發言,成了一個大大的膿包。
她早該割掉這個膿包了,而不是粉飾太平。
程父程母跟到警局,看到她便哭著求她。“銘銘,你妹妹不能坐牢的。你救救你妹妹,她已經這麼慘了,她的孩子也這麼慘了,你就不能放過她嗎?”
程銘冷漠的打掉她的手,“她不能坐牢,我的女兒就能死嗎?她有我女兒慘嗎?我女兒先被淹死,又被從二十八樓扔下。”以前,她想知道為什麼父母這麼偏心,一心想要得到父母的重視,現在她不想了。
“不過你們放心,我不會讓她坐牢的。”她笑了,“還有幾十年的好日子等著她過了,我怎麼會讓她坐牢呢?”她扯過包,“有時間在這裡煩我,不如回去照顧你們的好孫女。”
他們的好孫女應該行了吧。
也不知道拿了她錢的護工有沒有好好的把她子宮卵巢、乳房都被切掉的事情告訴她。
這是第一次手術,第二次手術,她將會被破壞的腸道係統,在腹部做體外糞袋。她要她這輩子身體都充滿惡臭。
她隻是個孩子。
可她的成成也隻是個孩子。
她的成成慘死的時候,兩歲都不到。
程銘看著程鑫,這些年,她雖然人在療養院,卻拿著她的錢過的很不錯。她可以自由出入,甚至出國旅遊。療養院對她而言,不過是另一種酒店。
程鑫看到程銘,倨傲一笑。對於她而言,這個姐姐不過就是一個隻能成就她的蠢貨。
程銘也笑了,她走到程鑫麵前,“想必你的爸媽還沒告訴你吧,你的女兒得了癌症,昨天下午進了手術室,被切除了雙側乳房,雙側卵巢以及子宮。”她將手術後“成成”的照片給她看,“剛才醫生發消息給我,說是術後檢查的時候,發現她的腸道也有病變,今天下午會在做一個造瘺手術。”她怕她不懂,還專門找了造瘺手術後的照片,“就是在肚子上掛一個糞袋,以後就不用自己排泄了,多好。”
程鑫冷了一下,隨後瘋了一樣撲上去,“程銘,我要殺了你!”
程銘後退一步,“我可不能死,我死了誰給我的成成報仇。”
“程銘,你這個賤人,一輩子都隻能被我踩在腳下,你就是要養著我的女兒,將賺到的錢都給她,我就是要你的女兒死,你這個賤人憑什麼有自己的女兒……”
程銘竟然感覺不到憤怒,她隻是冷靜的看著她,“不憑什麼。”她轉向警察,“我妹妹精神有問題,這麼多年一直住在療養院,你們怕是問不出什麼,不如送她回療養院吧。”她真誠又懇切,“像她這樣有精神病的,即便是判刑了,是不是也隻會去精神病院?”
程父程母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衝上來,“警官,我這個女兒有精神病的,她殺了人也是無心的,不是本意的。”
“是不是本意,不是你們說的算。”耿壯壯壓著程鑫進了審訊室。
路過程銘的時候,程銘笑著在她耳邊輕聲道,“你曾經帶給我的傷害,帶給我女兒的傷害,我會一點點還在你的女兒身上。多麼漂亮的女兒啊,可惜投錯胎了。”
洛佳承認了一切,他難過了這麼多年,痛苦了這麼多年,終於可以放下了。
寧想想去了監室,心中不忿,他憑什麼一副輕鬆的樣子,他以為他認了包庇罪,受了刑罰就能洗清他所犯的罪嗎?
“洛佳,你想看看你女兒嗎?”
洛佳抬頭,寧想想直接穿過牆壁,走進他所在的監視。除了他,沒人能看到她。
“你……”他認出她是妻子的心理醫生。
想想抬手,杜母抱著成成跟了進來。一直乖乖趴在杜母身上的成成看到他後,突然激動了起來,眉間的黑氣一瞬間洇出,濃烈的似要滴下。
“成成?”洛佳愣住了。
“成成。”
成成尖叫著,小小的手指上,指甲一瞬間暴漲了起來,變得漆黑、尖利。她討厭他,她恨他!
“她死後,魂魄並沒有離開身體。她看著你在報警以及為了維護母親瞞下她的死,二選一時的猶豫;她也看著你在程鑫告訴你,她也為你生下一個女兒後,你明顯的偏向;她更是看著你們在一起商量,如何瞞過程銘,如何狸貓換太子,如何讓她心甘情願的養著你的另一個女兒。”她不明白,卻知道恨。
這是枉死鬼的本能。
“你把她埋了就算了,你還鎮壓了她的魂魄。”照理說,他對成成的感情應該高於另一個孩子,可他卻幾乎沒有猶豫的選擇了另一個孩子。
她做了這麼多年的人,都不明白人間父母的偏心與想法。
怎麼能這樣呢?
明明都是一母所生。
“你和程銘是同學,你知道經曆過什麼,知道她如何被妹妹欺淩,可你在出事後,還是毫不猶豫站在了欺淩她的人身前。”程銘以為的救贖,隻是將她拖入更深的深淵,還賠上了她的女兒。
她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