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喜歡我求你嗎?我現在就求你——”
梁婠閉了閉眼,吸著氣“就算是我死,也求你留他一命……”
高潛眯起眼,低下頭認真看她,臉色十分蒼白,細細密密的汗珠將她整個人浸染得像從水裡撈出來。
“高潛,你不是說要補償我嗎,我用所有補償換他一命……”
梁婠用儘所有力氣抓著他,手指幾乎要刺進他的肉裡,睜大的眼睛烏黑濕潤,帶著期盼與乞求的光,斷斷續續的求他。
一遍又一遍。
高潛感受不到旁人,隻是怔怔瞧著麵色慘白的人。
她眼角紅透了,眼淚一顆接一顆,與汗水混合在一起,神情流露出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懼和脆弱。
是真心實意的。
認識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沒有任何掩飾、沒有半點偽裝,真真切切的在哀求。
是他曾經求而不得的。
可真的等到了,他卻一點兒也不快樂,反而憤怒又心疼。
高潛忍著胸口的不適,沉著臉默然望著她,並不回應。
其實,他的內心隻想殺了這個孩子,這個讓她不顧生命、不顧所有而維護的孩子。
床榻上的人一邊哽咽,一邊輕晃他的手臂。
身後有人掩麵啜泣,高潛偏過頭冷冷掃一眼,“誰再敢給孤哭一聲,全部拉出去砍了。”
遲遲等不來回答,梁婠心灰意冷,緩緩鬆開攀緊他的手,拽住緊身下的褥單,認命閉上眼。
高潛再回過頭,就看見梁婠滿臉的絕望,心底湧上不儘的感傷。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那個大雪夜裡,他沿著刺目的血跡,一路走到將她棄屍的地方。
不能死。
她不能就這麼死了。
高潛俯下身將人抱進懷裡,聲音微微發顫。
“梁婠,隻要你活著,你想護著的人,我都幫你護著,好嗎?以後我不會傷害你,也會不強迫你!隻要你好好活著,隻要你留在我身邊、陪著我,無論什麼我都答應你。你不要死,你,你要是死了,我會殺了他們所有人,我也一定不會饒了這個孩子,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你知道我會用什麼方法,隻要你活著,這個孩子——”
他停了停沒有往下說,隻是緊緊將人抱在懷裡,眼底又酸又澀。
“難道我們就不能重新開始嗎……”
洛安城灰蒙了幾日的天,終於在這日清晨飄起素白雪花,不疾不徐,零星灑落。
齊王府兩扇紅門大敞,進進出出的人,臉上帶著喜色,腳下的步子暴露出他們的忙碌。
馬車剛歇,蕭倩儀迫不及待掀起簾帳,露出個頭,兩隻眼睛不無好奇打量四周,目光掠過頭頂一棵大樹,枝條上的葉片早已落儘,隻餘滿枝丫金燦燦、黃澄澄的柿子,晶瑩剔透的,可愛又喜慶。
“阿兄,你說這洛安城可真有意思,柿子還掛在樹上呢,這天倒下起了雪。”
說著,腳尖輕點躍下車。
蕭景南緊跟著她的步子下車,也往周圍瞧了瞧,揚眉笑道“這就變得有意思了?我還記得是誰說,洛安城一點兒都不好的?”
蕭倩儀腳下步子一滯,扭過頭狠狠瞪他一眼“阿兄不會說話就少說些!”
蕭景南輕輕笑了一下“好好好,是為兄不會說話!以後一定少說!”
說罷,哼哼笑了起來,也不再跟她計較,直往另一輛馬車走去。
蕭倩儀也不著急,慢慢悠悠地在附近逛了一圈,一邊逛一邊看,與主街不過隔著一條街,既不偏僻,又不吵鬨,門口樹植亦不少,倒是符合她這個便宜表兄的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