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時修震驚不已,神情凝固。
楚長雲削薄的嘴唇驚得張大,似可塞下個醃蛋。
父親楚雲城抿緊唇部,皺起了眉,縱是在極力遏製,還是難以掩蓋住傻眼的神態。
“颯!”
“轟!”
“……”
隻見乾羅大殿上烏泱泱密集猶若山海般的族人們,齊刷刷地拂袍跪了下去,整齊的膝蓋觸底聲,使得大楚幾人的臟腑胸腔都為之一震。
饒是老族長、雪挽歌作為最認可楚月的兩位長輩,都直截了當,毫不猶豫地屈膝跪下。
龍珩、龍遙兄妹猶豫不決,最終還是不情不願地跪了下去。
“北方龍氏之首,攜族人遙拜新任本源族長葉楚月!”
老族長匍匐在地,高聲說。
老人激動的情緒和興奮,從每一個字高昂慷慨的語調裡表現了出來,聽在失去光明的楚南音耳中,乃是加倍的刺耳。
不知從何時起。
葉楚月的名字,這個人,就像是跗骨之蛆那樣,不死不休、陰魂不散地糾纏著她,擊潰掉她的人生,蠶食她的眼睛,要把她的往日輝煌給一網打儘,讓她從高高在上的青蓮女尊,成為了一個失去尊嚴的盲人。
“雪梟先祖,怎麼會把族徽交給她啊……”
楚世訣難以置信。
他無比的震撼。
但又不得不承認,在他的人生裡,自從知曉還有個叫做楚明月的妹妹後,震撼竟成了大楚的家常便飯那樣頻繁。
楚時修默然。
楚明月,非但沒有像所有兄長所想的那樣,被大楚拋棄後,過著平凡的日子,成為一個過街老鼠般的流浪者,或者是個在武道底層拚搏的溫婉之人,早已被現實的鑽子,磨平了獨屬於大楚那一份風華的棱角鋒芒。
相反,她桀驁又反骨,邪佞又清冷,既如墮落的神,又像救世的魔,在無休止的矛盾中組合成了此山間最是濃墨重染的那一筆。
楚南音的手指用力地絞動著掌心裡的錦盒,直到指節泛白又透出了淡紅,像是快要折斷般。
“南音,你來了?”龍遙眼睛一亮。
龍珩的神情柔和了不少,這不屈的一跪也隨之舒暢。
縱觀上界,武道文明肆意縱橫的洪荒道最頂端,錯綜複雜的無數勢力連綿成了洪荒上界最壯麗的山河,隻有北方龍族這一脈,做出了對一個下界身份、中界遊蕩之人集體跪拜的事。
日後走出家族,不知又要被多少人嘲笑。
他實難想象,要如何麵對那些充滿異樣的眼神和壓迫。
讓本就艱難險阻的武道之路,更是雪上加霜了。
“颯!”
“颯!”
老族長好似沒聽到,繼續帶著族人行禮。
三跪九拜的叩首禮,缺一不可。
新任本源族長第一次的出現,哪怕隔著一個界麵,也要重視才行。
做完這一切,老族長被雪挽歌扶著起身的時候,才看向了楚南音。
好在楚南音戴著麵紗。
否則定能叫人看到,那煞白無血色的一張臉。
捧著錦盒的雙手,都在顫抖著。
“外公,南音給你送靈藥來了。”
楚世訣趕忙道。
楚雲城回過神來,當即也說:“龍老,南音這段時日,一直都很關心你的身體,這不,靈藥才長出來,連眼睛上的藥都沒敷,就第一時間喊上我們幾個馬不停蹄地來了大楚。”
老族長頗為複雜地看著楚南音。
總歸是自己疼愛的外孫女。
小月之錯,歸根究底是在於大人的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