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曾想,所謂的家,是壓死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竟還不如當年孤兒時,倒也是荒唐可笑。
楚月沉默不語,半垂下眸。
她的神農聖雪,才剛突破,就用來治愈西城區在鬼蜮外圍的千人精銳,並且召喚了滿城的鬼靈。
許是用力過猛,又或許是因為本源之氣堵塞了筋脈,如今難以使出神農聖雪效果的最大化。
神農聖雪,終究不是萬能的。
在城堡宮殿內閉關的半個月裡,她也嘗試儘快催化神農聖雪,奈何沒有很大的作用。
楚月目光掃過傷員殘兵們,心內太息了聲。
她走了出去,望著天上綻放的燦爛煙火,自言自語般地問:“我真能創造出奇跡嗎?”
她的眉宇,浸著迷茫和疑惑。
事實證明,她不能創造奇跡。
她不是救世主,不能讓世間每一個陰暗之地都盛開出光明的花兒。
“世上之事,萬般都是命,半點不由人。”
陳蒼穹一瘸一拐地踏步而至,為楚月蓋上了一件披風:“城中風大,鬼主還需小心。”
“陳前輩。”
楚月眼眶微紅:“為何同為新年,有些人是在過年,有些人卻在渡劫?”
陳蒼穹怔了怔,笑:“這才叫眾生相,有人歡喜有人憂,有人栽樹有人乘涼,生命亦如這煙花轉瞬即逝。鬼主,世上人,千般事,兜兜轉轉,來來去去,人生的路,武者的道,你會在送走一些老朋友,也會迎接新的朋友。我知道,道理你都懂,隻是沉鬱的心情難以紓解,若有愁心事,就讓來年的春風,帶走我主的憂愁吧。”
聞言,楚月舒展了口氣,微笑:“陳前輩,謝謝。”
“你我之間,不必言謝。”
“那你與我母親之間呢?”楚月忽而問道。
陳蒼穹怔住,眼底波瀾瞬起,神色微變,旋即扯出了一抹苦笑。
人啊總是這樣,與旁人說起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自己身在局中時,何不是同個樣子?
陳蒼穹低下了頭,自嘲地道:“鬼主,陳嬌已死,我陳蒼穹,隻是個落魄的南城前鬼使,一個失敗的母親罷了,這不堪之相,豈能玷汙了舊友的眼睛?”
“阿嬌——”
身後,驟響起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熟悉的是刻在骨子裡的戰友之情。
陌生的是這一聲“阿嬌”相隔了太多太多年。
那一刹,陳蒼穹的脊椎骨都僵住了。
仿佛有一股寒氣,從足底,直衝到了陳蒼穹的天靈蓋。
她想回頭。
她又不敢。
“阿嬌……是我。”
又一聲。
陳蒼穹終於機械般緩慢地轉過了頭,滄桑混濁的眼,烙印著那一襲在風中飄揚起的衣裙,還是記憶中的故人,瞬間就已熱淚盈眶。
似是想到了什麼般,她扭過頭看向彆處,不敢讓慕傾凰看到自己的臉,尤其是長袍的狼骨右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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