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頌雙手攤開,作出被人打破了如意算盤的無奈樣子。這些戲謔處頗有宗放神韻。
看其他人摸不著頭腦的樣子,宗放開懷之下卻不點破,開口談及的還是全局,所謂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若是總在眼前問題折騰,那隻會覺得各類麻煩紛至遝來,永無止儘。
“如今我們麵對的局麵是出海多了層阻礙!可其他人若想走海路恐怕難上加難!”
其他人聽了蘆頌之言正鎖眉發愁,宗放此言一出,皆不由一怔,若有所思。
“先生所言極是,那巡檢通報的急,新市知監決斷更快,聽得先生彆館有變,立刻鳴了信炮,城關、港口、燈樓皆升起了昴日旄,即刻禁止船隻往來港口,至少三艘商船想要趁亂出港,皆被巡海的海鶻船逼了回來。”
蘆頌作了補充。
虢玩本以為這的質樸君子還是個未經世事的學子,隻是短短幾個來回,便不禁佩服宗放,‘兄長的學生門人竟無一個是尋常人物,這學子既能提前布置於城外,又能在城門緊閉後對城內一應事務知之甚詳,隻是這分鎮定與周密,已是出類拔萃!’
“敵手幾日間這麼多的部署,主持之人必不可能離得太遠,否則必然會造成執行層麵的脫節。我在此與彼對峙多年,越是細心之人越沉穩,有時太沉得住氣並非好事。以今日事來看,彼未曾得到我等確切消息前,必不會率先出發過海。而等待消息最佳地方,莫若新市港內。”
“東陸沿海大小港口鱗次櫛比,為何他必然在新市港內?”
“元方,你若早來一日我便能知曉你刺奸三隊人馬在何處,而他或他們除了新市港,無論在任何一個港口出現,我便會第一時間掌握。畢竟我與此輩已經對峙數年,若無這些手段,恐怕如今早已死無葬身之地!”
莫說宗放,這些年來宗室子弟及門下學生也並無一人遭遇毒手,固然是登雲閣保護到位,但也是對手小心謹慎的原因,要麼出手便是除去宗氏兄弟這七寸,否則除了暴露自己彆無益處。
也基於此,宗放對此人的性格才能拿捏到位。
“那新市港內,萬一此人提前有了布置!”
“元方,我為何說此人隻能待在新市港內等消息?”
宗放頓了頓。
“那便是新市港內便是我都不能布置周詳,遑論他人?”
這便是宗放的自信,天下事隻要是自己做不到的,其他人也斷無可能。而這句話虢玩信!
“這新市知監並非等閒角色,與這都巡檢將新市城內經營的如鐵桶一般。即便如刺奸不也是無法見縫插針麼?”
這並非是嘲笑虢玩,而是在肯定刺奸之能,刺奸做不到,登雲閣也很難做到,其他人更是不可能。
宗放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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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東陸這高州地界上,他就是無源之水、無根浮萍,常年來他總用詭譎手段就在於此,你看他能用的手下要麼是江湖人物、山野匪類,要麼是江北諸蠻,為何?隻有這些與朝廷、仕宦牽連不深的莽撞人他才敢用、能用!所以。他想要出海離開隻有在新市港找海商規規矩矩的離開方可,隻要海商走不了,他就走不了!”
“新市港的循例是午時之前隻允許船隻入港,午時停止入港,一邊查驗入港船隻人員貨物,另一邊開始查驗出港船隻人員貨物,至未時起,海商憑查驗後取得的航券依次出港。以他的謹慎不可能過早安排海商報關領取航券,本來依次排隊出海,最遲申時也出的去了,未想到新市知監果斷封港,他確實應該還在城內。”虢玩雖然沒有將刺奸部屬入城,但並非對新市港一無所知,細細推算,也是同樣結論。
“師叔,虢世叔,我們是否想辦法混進城尋得此人?”風鳴覺得這是難得的甕中捉鱉機會。
宗放,搖了搖頭,
“為何要進去?我們即便能進城,但是全城戒嚴下能做什麼?稍有不慎豈不是為官府困在裡麵?”
宗放為子弟們分析。
“此刻我們在轂外,為何還要自投羅網?隻要我們不進城,官府便是我們的助力!”
“一來,新市城已經閉關戒嚴,城中守備各司其職,即便我們得到新市知監的配合,也不能打亂現有部屬,僅靠自己的人手可就捉襟見肘了,新市城內民不下萬戶,丁五萬有奇,偌大城港,往來用度全靠內外疏通,最多封鎖一兩日,短時之內我們能做得了什麼?”
“二來,新市知監封閉港口是因我隱居彆院披火,沿途有賊人痕跡,故能以賊人犯邊、或有戰事為名封鎖城池。我等若出現在新市城內,即便新市知監不疑有他,見到我等毫發無傷,他又怎能繼續封閉城垣?我等現身反而是協助那人今早脫身,豈不是得不償失?”
“三來,若說擒賊擒王,難道城中之人便是敵人的首領嗎?未必!為此模棱兩可事,耗費精力,殊不可為。而我們在城外反而是大有可為。因為我們爭的是時間,隻要我們能提前過海,趕在東丹使團入京前布局便是上策!”
“清鵬”宗放見風鳴連連點頭,不免提點幾句,“行軍作戰也好,偵緝察查也罷,不能一味執著於自己的意圖,而要著力於敵,料敵於先無非,攻敵所必救、阻敵所必達,傷敵之弱事半功倍、逞敵之危不攻自破,把這道理吃透了,你才能居於不敗之地,可明白了!”
其實這個道理還沒有說透,並非宗放藏私,實在是時間耽誤不得。
“侄兒謹受教,”風鳴茅塞頓開,難怪師父讓我十八歲就到師叔駕前效力,不到一日,收獲之大豈是博覽兵書、紙上談兵可比的。柳二郎也是雙目放光,怪不得父親一直對先生推崇備至,一言一行足以讓人受用終生啊。反倒是三郎與蘆頌不以為意,畢竟常年相伴,宗放的獨到之處,二人已經見怪不怪。
宗放擺了擺手中塵尾,“隻是我師徒說話,倒是忘了禮數,且來參見你虢世叔與同門之人,”宗放引著蘆頌與虢玩等人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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