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來了興趣,放下筷子,有意考校荀虞,斟酌著問道“人不勝天,這倒是有意思的說法。”
“何謂人不勝天?”
荀虞唇角上揚,笑容苦澀。
他端起杯中之酒,一飲而下。
雖然並無味覺,卻也不免感到火燒般的痛苦,似是咽下了一把把鋒利的刀子,撕心裂肺!
有些話,他不能和炎王齊說,更不能和家人說,但在張良麵前卻沒有了那麼多的顧慮。
一杯酒下肚,荀虞將手中酒杯猛地置於桌麵,眼中含淚,悲戚歎道“先生以為,世間最邪惡的是什麼?”
這個問題一出,反倒是讓張良愣了一下。
因為問得太巧了。
最近幾十年來,他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想要修複混沌,需要四聖四惡的力量。
可這幾十年時間,天庭雖然努力破解九葬遺留的各種資料,卻始終無法找到所謂的四聖四惡。
唯一有用,或者說唯一與四聖四惡相關的記錄僅有一條。
是一本記錄了九葬魁首講道的筆記。
其中提到了四聖四惡之說。
但也沒有明說四聖四惡究竟是什麼。
隻提了一句四聖四惡,無處不在。
可想要憑借這句話找到四聖四惡,那不是開玩笑嗎?
無處不在?
無處不在的東西,恰恰是最難尋找的東西。
就和很多人吃飯喜歡說隨便一樣,越是隨便,越是難以應付。
天庭隻能一方麵繼續翻譯古籍,尋找四聖四惡的相關線索,一邊尋找其他的突破口。
張良倒也不是沒有想過向萱兒谘詢答案。
可這個問題,即便是萱兒也無法回答。
有關九葬魁首的一切都已經被天主抹去,她根本無法通過天書直接窺探九葬魁首的過往。
最終,張良隻能放棄捷徑,繼續努力尋找答案。
這些年張良搜集了很多相關的答案。
徐薩,霞羽,狼妹等等天庭重臣。
可大家的答案不能說完全一樣,隻能說毫不相乾。
谘詢得越多,張良反而越發拿捏不準四聖四惡究竟是什麼東西。
這個問題,太麻煩了。
張良思量著,興致越發高昂。
他倒是想要聽聽荀虞的答案。
張良右手搭在桌麵上,食指輕輕敲擊桌麵,發出咚咚的聲音,平靜道“這個問題,吾很難給出明確的答案。”
“不過吾倒是很期待先生的回答。”
荀虞笑了笑,倒是沒有糾結張良的回答。
他右手向上,指著蒼穹,道“依我看,世間最惡,莫過於製度。”
“世間最聖,同樣莫過於製度。”
張良神情微怔,敲擊桌麵的食指陡然停了下來,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
製度!
無處不在!
九葬魁首一生都在反抗九天,想要逆轉萬年一次的永夜製度。
以九葬魁首的經曆,若是給世間分出善惡。
製度!
九天永夜的製度,無疑稱得上最惡毒的東西之一!
所以製度乃是四惡之一,並非沒有可能!
想到此處,張良不由麵露喜色。
他期待道“這個說法倒是新奇得很。”
“曾有很多人在吾麵前訴說善惡之事,有人說人心最惡,有人說權貴最惡,有人說異族最惡,有人說邪祟最惡,有人說凶獸最惡,還有人說無知者最惡,冷酷無情者最惡。”
“但,先生是第一個說出製度最惡的人。”
張良笑著舉起酒杯,爽朗道“這個答案,值得共飲一杯。”
說著,他將杯中酒水一飲而儘。
荀虞見狀,有些驚訝,有些激動。
帝君並未斥責自己胡言亂語,反倒是頗為認可
這。
荀虞呆愣兩秒,這才有些手忙腳亂地舉起酒杯,而後一飲而儘。
喝完,他放下酒杯,也徹底打開了話匣子,解釋道“我何以說,天下最惡,莫過於製度。”
“天下最聖,莫過於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