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頭清醒時恭謹和順,喝醉了卻跟變了個人似的。
他堂堂謝家家主,大趙的丞相,卻被自家侄女砸暈了腦袋當作小倌,同她就這樣睡了一夜。
偏偏……他又不能責怪一個酒鬼。
氣不打一處來,謝識琅隻好一腳踹在書案上,狼毫筆稀裡嘩啦地摔下了筆架。
“喲。”
“一大早的跟個怨婦似的,該不會是被小娘子踹下了床吧?”
角落裡不知何時坐了個趙宗煬,正興致盎然瞧著謝識琅發怒。
要知道謝識琅往日向來情緒自持,像這樣氣悶至極,還隻能拿桌子出氣的時候,趙宗煬可從未見過。
“你怎麼來了?”
謝識琅沒好氣,一個眼刀甩了過去,趙宗煬察覺不對,忙正襟危坐,臉上寫滿了八卦,“真的啊?你當真是與小姑娘私會去了?”
“滾。”
謝識琅很少有破防的時候,如此暴躁的模樣,倒是讓趙宗煬越發感興趣,不過對方看樣子正在氣頭上,他也不好多說,隻好道:“我可是有正事來的。”
謝識琅深吸一口氣,整理好衣襟坐在桌案前,恍若又回到了往日光風霽月的模樣,“什麼事?”
趙宗煬歎著氣抱怨:“還不是趙玥如今被關押的事情,讓張貴妃夜不能寐,聽說都病了好些日子,你也知道這個女人,仗著模樣有三分肖我母後,霸著父皇的心。
張貴妃鬱鬱寡歡,父皇心疼得不行,如今夏日了,天氣炎熱,想帶著張貴妃去避暑,這件差事交給了我。”
謝識琅隻是嗯了聲,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所以呢?”
“我倒是選中了一個地方,江寧府的湯山,聽說現下十分涼爽,跟父皇說了。”
趙宗煬看男子不感興趣的模樣,翻了個白眼,“我還不是瞧你家裡有個寶貝,湯山裡有個湯泉,聽說是由上好藥材製成的,你家希兒身子不好,我便跟父皇說了,帶上一些朝臣去,到時候你也帶著希兒過來。”
謝識琅聽了這話沉默了一陣,也沒說好或不好,趙宗煬又道:“對了,我還準備跟梁家那小子也說一聲,希兒不是和他交好嗎……”
“誰說希兒同他交好了?”
謝識琅這話火藥味重,趙宗煬本就善於察言觀色,如何瞧不出來他滿臉不悅,好奇道:“怎麼了?梁家小子那日我見過,不是挺好的嗎?”
謝識琅冷眼瞧他,“這次不許帶上梁家。”
話音剛落,屋外就響起阿梁小心翼翼的傳報聲:“主子,姑娘來給您送早飯了。”
“讓她走!”
謝識琅麵色漲紅,語氣帶衝,趙宗煬都看出了不對,眼神往外頭瞟了眼,忽然反應了過來,“難道這就是與你私會的就——”
“趙宗煬。”
謝識琅鮮少叫他全名,後者自覺捂住了嘴,眼神裡都是揶揄,“謝十郎,你如今年紀也不小了,連自己的心思都看不透,隻怕要孤獨終老嘍。”
“……”
謝識琅眯起眼,“你說什麼?”
趙宗煬雙手舉高,自覺打開門出去,正好迎麵碰上謝希暮,臉上憋著笑,“希兒,你小叔叔方才說了,讓你趕緊進去呢。”
阿梁傻眼了,沒想到趙宗煬竟然這樣傳話。
書房裡的謝識琅更是身子一僵,見女子娉婷而至,將食盒放在桌案上,小心走到他的身邊。
“小叔叔,我聽曉真說了些…昨夜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
謝識琅垂下眼,注意力集中在案上的折子上頭,似乎沒工夫搭理她。
“小叔叔?”
謝希暮見人故意冷著她,又婉聲道:“昨夜我是不該喝那些酒,也不該去…我知道錯了,小叔叔,你不要不理我嘛。”
對方還是不說話。
謝希暮隻聽曉真說自己昨夜將他打暈了,若是知道還有誤會他是小倌的事,隻怕也不敢此刻趕過來。
她知道謝識琅沒受過這種氣,於是耐著性子將食盒裡的粥端了出來,放在謝識琅的麵前,“小叔叔,就算你生我的氣,也不要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啊,先吃點東西吧。”
謝識琅冷冷將粥推開,若非耳廓邊緣通紅一片,她險些以為謝識琅當真是將她當作空氣。
“我知道小叔叔不願意瞧見希兒。”
謝希暮歎了口氣,咬著唇,“我走便是了,小叔叔吃些東西吧。”
說罷,她邁開腳步正欲離開,忽地驚呼了聲,像是酒意未散,腳軟起來,徑直往後倒了下去。
這一倒正好,直接癱在了謝識琅的懷裡。
他攥緊了拳,連帶著臉頰邊都酡紅一片,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昨夜羞辱我還不夠,你如今還要怎麼對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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