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年來,各種敲詐勒索、巧取豪奪接踵而至,使得行商之首的邵氏苦不堪言,不勝惶恐。
乾元五年1687年),大秦對盤踞在漠南的偽清餘孽發起攻勢,邵氏助餉四十萬兩白銀。
乾元九年1691年),割據安南涼山、新鄭今越南鴻基港)等地區的郝氏自立建國,朝廷應安南所請,出兵進剿,與齊國爆發武裝對峙,邵氏應廣東總督要求,與行會諸商共同捐資一百萬兩白銀。
乾元十一年1693年),江西水患,邵氏捐白銀二十萬兩。
乾元十八年1700年),大秦於西域發起對準噶爾的反擊,邵氏助餉六十萬兩。
乾元二十二年1704年),大秦移民三千戶於西域,邵氏再次捐金錢和物資計二十五萬兩。
乾元三十年1712年),江淮爆發水災,山西大旱,邵氏捐資五十萬兩。
乾元三十八年1720年),北明從朝鮮鹹寧北道侵入遼東琿春地區今延邊自治州),爆發第二次秦明戰爭,戰事持續三年,邵氏陸續助餉一百萬兩。
從前明建平元年1674年)至乾元四十年1722年)年間,邵家光是捐資便超過四百萬兩白銀,其餘私下勒索更是難以計數。
邵氏第一代當家人邵炳燦生前曾由衷歎道:“寧為一隻狗,不為行商首。”
有鑒於曆朝曆代,巨賈豪商皆沒有什麼好下場,邵氏除了繼續在大陸經營茶葉專營貿易外,還加大了對外投資力度,以分散潛在的政治風險和經濟風險。
齊國作為“泰順行”最大的貿易對象,同時也是其最大的金主,邵氏天然就親近齊國,不斷將近親家屬和財產朝齊國轉移,並大量購買齊國國債和大型商社發行的股票。
長安、大興、威海今澳洲凱恩斯市)、建業、廣寧今印尼芝勒貢市)、南平今越南金蘭市)等地,皆有邵氏購置的地產和物業。
威遠今新幾內亞島)、宣化今帝汶島)、開化今爪哇島)、靖平今蘇拉威西島)、金洲今蘇門答臘島)、馬來半島等齊國海外總督領地,邵氏擁有的種植園數量不下二十處。
可以說,要是哪天大秦朝廷要借故抄沒邵氏的家產,僅憑他們在齊國本土及南洋領地的諸多投資,也能讓邵氏家族繼續過著豪奢富貴的生活。
更不消說,邵氏幾乎將大半的流動資金都存放在廣州和上海兩地開辦的大齊華夏聯合銀行之中——對了,邵氏還是該銀行的第三大個人股東,以齊國之威,一般的秦國官員也不敢去這家銀行抄掠他們邵氏的資產。
邵氏在這麼多年來,雖然主要貿易業務皆在大秦境內,但其實在資產投資方麵,早已跟齊國綁定甚緊。
大齊皇室到訪,尤其還有一位嫡皇長孫、齊國未來的皇帝,這如何不讓邵氏傾力巴結,儘心接待?
本來還打算趁某個合適的時機,將家中一位漂亮的嫡親孫女塞到這位皇長孫的枕席之中,以期搭上齊國皇室的關係。
可惜的是,那位皇長孫殿下似乎不太喜歡這種熱鬨的應酬交際活動,而是喜歡帶著一群禁衛軍官在南京城遊逛,以此體驗神州大陸風情,感懷華夏傳統文明。
於是,邵正虔隻能退而求其次,殷勤款待這位大齊丹王殿下,雖然隻是一個不擔任何實權的“閒散”王爺,但好歹也是大齊皇室直係子弟,屬於齊國頂級核心圈的大人物。
說的不好聽一點,要是哪天在大秦待不下去了,最後隻能跑路齊國,人家隻需要一句話,就能護佑自己整個家族在齊國境內的財產和生命安全。
說到對財產和生命的安全保障,齊國還真的是有錢人的最好去處。這個國家曆九十年,已經建立了較為完備的法律體係,對百姓的私人合法財產都會給予充分保護,政府一般情況下不能隨意剝奪。
當年齊國的太祖皇帝曾發布諭旨,“私人財產非故不得遭受任何侵犯”,並將其納入《民法通典》總則裡。而且,在隨後的數十年裡,齊國的皇室和內閣亦對此嚴格遵照執行,從未像曆朝曆代皇帝和政府那般,隨意的抄沒商人資產。
在三十多年前,大齊曾有一名皇子縱容家人侵吞和謀奪一位來自大陸豪紳的財產,不慎被人捅破,並被宣之於報紙上,引起齊國輿情洶洶。
後來,在退位的太祖皇帝嚴重關切下,那位皇子遭到嚴懲,不僅勒令其退回了侵奪的財產,還被流放殷洲今美洲)、遇赦不免,具體參與人員也分彆被判苦役和發配海外。
什麼是“王子犯法與民同罪”?
蓋莫如此!
邵氏還通過各種渠道和實地考察,了解到在齊國,即使商人真的犯了事,也不會株連家人,更不會籍沒全部家產,最多就是禍及本人,收繳違法所得,另加懲戒性的罰金。
更重要的是,齊國的皇室和內閣政府絕對不會通過各種手段和途徑,讓商人不停地“助餉”、“捐資”、“投效”,極儘壓榨和勒索,反而會對發展實業、保障民生、促進地方經濟發展的商人提供不少優惠政策和金融扶持。
你能想象嗎?在齊國南洋領地,投資建立一塊種植園,不僅土地價格便宜得令人發指相較於大陸的土地價格),而且地方政府還非常貼心地為伱“招募”大量土人,給你提供充足的勞動力。
你隻需要付出一定的前期開發成本和若乾“勞務使用費”,然後再出資遷移一些漢人落戶,依托種植園形成一個固定的移民定居點或者村落,就能憑借種植園的產出,獲得源源不斷的收益。
若是你願意再出一部分資金,在當地修建一些必要的基礎設施,政府一定會對你青睞有加,會立即為你減免若乾稅收和土地經營費。
至於齊國鐵路、銀行、保險、遠洋運輸、大型工礦企業,對商人的投資也沒太多限製和約束,允許私人購買企業發行的股票和債券。而在齊國經濟狂飆突進的背景下,每年的投資分紅,也讓邵氏的收益年年攀升,基本上都實現了資產的保值和增值。
試問,這個世界上,還有比齊國更適合我們商人待的地方嗎?
“邵大掌櫃,此為何意呀?”在畫舫泛舟於莫愁湖麵,齊惟檸靠坐在溫軟的皮椅之中,喝著美酒,聽著靡靡之音,欣賞冬日景致之時,邵正虔不動聲色地遞過一張大齊華夏聯合銀行開具的彙票,金額二十萬銀元,不由笑著問道。
我們大齊皇室還缺你們這點孝敬嗎?
“丹王殿下,數日後即將啟程前往登萊,而我邵氏俗務纏身,恨不能分身相陪。”邵正虔陪著笑說道:“此行,丹王殿下和皇孫殿下代表大齊皇室前去祭奠先祖,舟車勞頓,想來是異常辛苦。再者,祭奠皇陵,必然花費甚巨,我等商賈素來敬仰大齊皇室,此次略表心意,以示赤誠。”
“邵大掌櫃,你這般破費,讓本王心懷不安呀!”齊惟檸將那張彙票輕輕地推了過去,笑著說道:“此次前往登萊祭祖,乃是我大齊皇室既定的安排,期間花費和儀程,也有定製,當不能收受私人饋贈。若是傳回本土,又是一番風波。”
大齊皇室於登萊祭奠皇陵,卻讓一介商賈讚助費用,成何體統?
我大齊皇室可丟不起這個人!
這些日子來,邵氏通過贈送精美瓷器、傳世書畫,以及各種典籍古物,向齊惟檸表示心意,他也沒做過多推辭都欣然收下了。
但要是直接收錢,那可就有點落了下乘,給人一種貪鄙的形象,有損我大齊皇室聲譽。
更何況,邵氏送出的金額還是如此巨大,其名義竟然還是資助皇家祭祖的由頭,那他就更不能拿了。
看到齊惟檸態度堅決地將彙票推了過來,而且瞧著他的意思,還真的不是那種欲拒還迎,或者嫌棄金額太少的模樣,邵正虔在尷尬之餘,也不免心生感慨。
數日前,大秦皇太後薨逝,宮廷內府很快便有人找到邵氏,直接要求其捐獻三十萬銀元,以為皇家操辦國喪大典。
麵對這個要求,邵氏哪裡敢拒絕,乖乖地在第一時間就將這筆款項送了過去。
在聞知丹王一行準備即將前往登萊,祭奠他們大齊皇室在大陸修建的祖陵時,邵氏遂準備了二十萬銀元,以投獻的方式,送給對方。
卻未料到,人家愛惜羽毛,根本不收這筆錢。
徒奈若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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