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準噶爾
12月17日,準噶爾汗國,王城伊犁今伊寧市察布查爾縣海努克古城)。
“什麼人?……下馬檢查!”十餘名準噶爾士兵操刀持槍,將一隊百餘騎冒著漫天大雪進抵城門的隊伍逼停,一邊小心戒備,一邊眼睛滴溜溜地盯著騎士馬背上馱負的包裹。
該不是哪支商隊送上門了吧?
“啪!”
猛然間,一名騎士揮起馬鞭狠狠地抽在最靠前士兵的身上,鞭梢掃過臉上,立時帶出一絲恐怖的血痕。
“瞎眼了,巴圖爾琿台吉的路都敢攔!”那名騎士將臉上厚厚的遮風蒙布揭開,厲聲嗬斥道:“趕緊讓開,誤了大台吉的軍務,小心將你扒光衣服,扔到野外喂狼!”
“巴圖爾琿台吉!”
十餘名準噶爾士兵聞言,齊齊看向隊伍中間的一名披著名貴裘衣的貴人,立即將刀槍收了起來,快速將城門口的拒馬拉開,然後恭敬地將這隊騎士放進城內。
頃刻間,百餘騎的隊伍快如奔雷,卷起地上的雪花,迅疾地駛入城中。
五十多年前,隨著準噶爾部在伊犁河穀的不斷擴展,實力日趨強盛之後,便將王廷從布克塞爾遷至伊犁河穀,開始著手在這處水草豐茂之地修築汗國都城。後來,準噶爾汗國相繼征服葉爾羌和哈薩克兩個汗國,掠取了大量金銀,還從烏斯藏迎回無數的神器和佛像,遂在伊犁河南岸建海努克廟、北岸建固勒紮廟予以安放供奉,成為周邊草原蒙古部眾崇拜禮佛的聖地,使得伊犁成為西域和中亞地區最大的政治和商貿中心。
不過,近二十多年來,隨著秦國陸續奪占西域北部地區後,準噶爾汗國是愈發感受到嚴重的軍事壓力。
秦國憑借其強大的國力和仿佛無窮無儘的人力,硬是沿著天山北麓一帶穀地,連續修築十餘座堡壘城寨,儘逐準噶爾勢力,代之遷移大量漢民,將他們的戰線逐步延伸至賽裡木湖畔。最近的精河堡,與伊犁城僅僅隻隔著一座高聳的博羅科努山,若非地勢崎嶇,山勢陡峭,秦國人無法展開大軍進攻,加之準噶爾汗國不遺餘力地在山間要道修築大量堅固堡壘,說不定早就讓人家把自己的老巢給端了。
準噶爾汗國在中亞地區大殺四方,周邊的浩罕汗國、布哈拉汗國、哈薩克汗國,以及坎巨提、巴達赫尚等一眾小邦國,無不臣服於蒙古人的刀槍下。就連北邊強大的俄羅斯人,也數度敗於他們之手,不敢掉頭南望。
可是,跟東邊那個強大的秦國,征戰數十年,準噶爾汗國的部眾是越打越少,地盤也是越打越萎縮,不僅無法再度染指漠南蒙古,就連漠西和漠北即喀爾喀蒙古)的遊牧區域也是愈發難以掌控。更不要說,在西域地區,還讓秦國人一點一點地拱到了伊犁河穀附近,並修建了一連串的堡壘,宛如利劍一般,刺入準噶爾汗國的腹心之處。
這些堡壘城寨,駐紮的秦軍數量不等,多者兩三千,少者一兩百,城中布設若乾火炮,再加上守軍持有的犀利火器,沒數千兵馬,根本啃不動。即使通過大軍圍困加強攻,打破了那些堡壘,那也要付出極為慘重的代價。
對於人丁本就稀少的準噶爾汗國,領兵的台吉和將領一般不會輕易去碰秦國人修築的堡壘,太過損耗兵力了。即使一個蒙古勇士換三個秦國士兵,那也是極為不劃算的。
要知道,秦國的人口規模可是百倍於準噶爾汗國,他們的軍隊即使損失了一萬人,也能很快獲得補充。
可以說,要跟秦國人拚消耗,準噶爾汗國那是絕對拚不過的。
更讓準噶爾汗國為之沮喪的是,蒙古人內部的分化和不團結。秦國人在青海和漠南、漠北地區,征募了大量蒙古人,並將他們粗粗武裝後,便驅為前鋒炮灰),於廣闊的草原地區,向他們準噶爾汗國控製下的部落發起進攻。
秦國人對於任何有反抗行為或者不肯歸順的蒙古部落都會展開無情的屠殺,所有的青壯年男子皆被斬首,女人和孩子則被當做戰利品,賞賜給那些屠戮同族的蒙古敗類。
為了獲得足夠的軍力,準噶爾汗國也開始從周邊仆從國征召大量炮灰,甚至曾經被他們極度壓製的真神教信徒,也充斥於軍隊之中。
嗯,隻要你能騎得馬、提得刀,對立嚴重的宗教問題,都可以統統放任,隻要能維係汗國的統治,應對東方的軍事威脅。
可是,此舉也不乏存在一些隱憂,將來說不定會反噬其身,讓那些失勢的阿訇和巴依重新獲得武力。
罷罷罷,這些未來的隱患暫且擱置一邊,待我蒙古人擊敗了東邊的漢人,再行割除這些遺毒,也尚未不遲。
“敦多布兄弟,你回來!”
厚重的門簾被掀起,被稱為巴圖爾琿台吉的策淩敦多布即大策淩敦多克)帶著一股冷冽的寒風,大步邁進屋內。正坐在爐邊烤火喝酒的準噶爾汗國大王子噶爾丹策零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並將手中的酒壺順手丟給對方。
“快來坐下烤烤火,再喝點勁辣的燒酒,暖暖身子!”噶爾丹策零一邊招呼策淩敦多布坐到身邊來,一邊將身側的女人一腳踹開。
“整個伊犁河穀恐怕都要遭遇白災了。”策淩敦多布一屁股坐到火爐前,舉著酒壺便猛地灌了幾大口,一股火熱,瞬間在腹中湧動,“其他地方尚且不知,但估計也是情況好不到哪裡去,到處都是暴雪天氣。這個冬季定然會讓我們損失大量丁口和牲畜。到了來年春天,咱們汗國可能會麵臨嚴重的危機。”
“以前咱們也不是沒遇到過白災,何須擔心過甚?”噶爾丹策零聽了策淩敦多布的話語,雖心中起了幾分憂慮,但仍舊表現得雲淡風輕,“大不了,到了春暖時節,帶著軍隊往哈薩克人的地方走一遭,總能搶回一點東西,安撫受災的部眾。不礙事的,我的敦多布兄弟,一切都會好起來。”
此時,哈薩克汗國已然處於四分五裂狀態,在位的博拉特汗雖然為汗國最高統治者,但也隻占了一個大義之名,根本無法整合哈薩克各部。統治大玉茲的是卓勒巴爾斯汗,統治中玉茲的是賽馬可汗和庫西克汗,統治小玉茲的則是阿布勒海爾汗。
自從1723年,準噶爾汗國大破哈薩克汗國,攻占其都城後,便就此一蹶不振,幾乎每年都要遭到準噶爾的侵襲。
隻要準噶爾汗國在秦國那裡遭到軍事打擊,蒙受巨大損失後,那麼它一定會掉頭向西,大肆進襲哈薩克,擄掠他們的財物和人口,以補償和恢複自身的實力。
此時,噶爾丹策零在聞知汗國各地出現雪災後,便理所當然地想到來年開春,帶著兵馬去哈薩克那裡去找補。
“敦多布兄弟,我這次將伱招來,是有重要的事情與你協商。”待策淩敦多布喝了一點酒,烤了一會火,身體逐漸暖和後,噶爾丹策零鄭重地看著對方,語氣嚴肅,“我們汗國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際,我需要你的支持,來拯救我們的汗國,帶領我們的族人再次享受曾經擁有的榮光。”
“大王子,你稱呼我為兄弟,有什麼事情就該直言相告,而不要這般遮遮掩掩。”策淩敦多布將酒壺中的酒一口飲儘,然後隨手丟到一邊,眼神咄咄地看著噶爾丹策零。
“汗王又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