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得怎麼樣?”單先生見麵後就著急問道。
“考得不錯,應該。”盧嘉瑞知道不管怎麼樣自己不能說差認慫,因為卷子怎麼評判本來就是一件說不清的事情,跟人說自己的感覺很好總不會錯的。
“那就好,還有三日的考試,明日是考兼經,會比今日的容易考些。”單先生說道,“咱們回去吧,今晚吃些好的,點幾個好菜,喝它幾杯酒也屬無妨的。”
說罷,盧嘉瑞與單先生便一同走回離騷客棧,點酒菜吃酒。盧嘉瑞是慶祝頭一日科考終於過去,單先生心裡想的是慶祝盧嘉瑞順利過關!
的確,第二日的兼經考試要比第一日的大經考試容易些,因為兼經隻有兩本書《論語》和《孟子》,讀書人都是通讀過的,儘管釋義也許各有些差異,解讀有所不同,但終歸都比較熟悉。於是,考試比的就是誰更熟悉,對其中的句段章節誰的解讀更準確到位,不會出現茫然不知的情形。當然,既是大家都比較熟悉的東西,要在考試答題中出彩,吸引評卷官的注目與好評,也不容易。
這一日,盧嘉瑞總算順利的按照題目的要求一板一眼的答題,沒有前一日的難熬。心頭有了譜,答題也就不緊不慢,他認真地先寫稿紙,然後再抄正到答卷上。
午飯之前,盧嘉瑞便將答題的草稿都寫好,並進行了幾次的修改,準備午飯吃過後再抄寫到答卷上。今日,他想做得儘可能好些。
午飯吃過,喝了幾口茶,提神醒腦之後,盧嘉瑞開始抄寫答卷。
就在盧嘉瑞認真抄寫答題草稿的時候,考場上一陣騷動,聽到有巡視考官的斥責聲和考生的辯解聲,似乎有考試弊情被發現!
這時,除原來隔間的軍士更加警惕的監看自己外,又看見有兩隊軍士從外邊開進來,好像有什麼大行動,整個考場一下子之間戒嚴起來。
過了好大一會,便看見有一個考生和一個監考軍士被押解出去,考場恢複了平靜。
等考場平靜了許久,盧嘉瑞悄悄地問監看的軍士,剛才是怎麼回事,軍士低聲說有人作弊,被揪了出來,已經解押出去投入監牢了。
盧嘉瑞無法想象在這麼嚴厲的監督之下怎能作弊。後來他知道,有人在開考之後便設法將考題透出考場外去,接應人接到考題,趕忙請場外有學問的高人將題目作答,再通過送午飯的夥計將答案送入考場,而答案就粘貼在送飯的木托盤底下,考生領到午飯,便從木托盤底下取出答案抄寫。
當然這一連串的環節都是串通好的,確保有答案的木托盤準確地送到作弊考生間隔上。而監守作弊考生隔間的軍士當然也是被買通了,考生可以毫無顧忌的從木托盤底下取出答案來抄寫。
不幸就出在這毫無顧忌上,監守的軍士不管,而正巧巡視的主考官一旁悄然經過,在稍偏處發現作弊考生領來午飯不吃,卻隻管急急將飯食取下木托盤,又著急翻看木托盤底下,一下就發現了作弊情節,抵賴都來不及。主考官便喝令傳呼門外排軍進來,將作弊考生與監守軍士一同拿下。
考場恢複平靜後,盧嘉瑞專心抄寫自己的答題,約莫一個時辰不到,便抄寫完畢了。
這一日,盧嘉瑞吸取了昨日的教訓,答題前先填寫好自己的姓名和考試號子,抄寫完答題後,再檢查一遍有沒有錯漏,便直接交卷了。
盧嘉瑞交卷出了考場,其時單先生都還沒有來到考場接他,他就自己徑直走回離騷客棧去了。
第三日考的是論,第四日考的是策。這兩日考的都是自己寫文章,總歸要比之前兩日考經義要自在一些,可以自由發揮一下。
當然,考論時,出題目也是規定了範圍,要根據題目的要求引經據典,論證經義,要圍繞著題目的範圍陳述、考辯、推證。題目給出的經典句段章節經義、背景等當然要非常的熟悉,更要對相關的經書典籍內容也有相當的了解,還要有文采,講究鋪陳推論的嚴密合理,要寫好這論文也絕非易事。
這一日,盧嘉瑞在自己的隔間坐著就比前兩日好受,畢竟可以寫自己想寫的,不像解讀經義那麼古板,但正是這個自由的想法,讓盧嘉瑞所寫往往離了題。
盧嘉瑞寫自己所想所見解的多,極少引經據典去論證經義,這是考論上的大忌。評卷官眼中的狂妄、淺薄、輕躁、離經叛道之徒往往就從這份試卷的答案中被判彆出來,這樣的考生最終的結果就是落榜。
盧嘉瑞寫得高興,上午、下午都在那裡認真奮筆疾書,直舒胸臆,寫了五頁紙,寫完還自己反複看了幾遍,然後工整抄寫到答卷上。這日,直到結束鑼聲響時,盧嘉瑞才交了答卷。盧嘉瑞覺得總算好好地答了一回題,愉快而滿意地交了答卷,滿懷信心的期待評卷官能給予這份考卷以較高認可的評定。
第四日考策,題目出的是某州出現米價長期上漲,應如何應對?這題目本意是要考生引用曆朝曆代出現糧荒、饑荒的事例及各種應付辦法,結合本朝當前情況,陳述論證解決之道。
盧嘉瑞除攻讀考試範圍的經典書籍,其它政事書籍讀的甚少,本身也沒有經曆過糧荒饑荒世道,對米糧並無切身感受,對災荒亦無切身之痛,對諸如核實田畝、興修水利、鼓勵農耕、官倉賑濟、減輕徭賦等解決之道更是無所了解,自然提不出什麼正道上的解決之法。
更要命的是,盧嘉瑞憑著自己做買賣的思想,竟然提出修築道路、鼓勵行商坐販、減免稅錢等措施,引導輸入外地米糧,來平抑米價。
從朝廷和官員們看來,雖有官方的“均輸法”,但商業及販運買賣乃等外之流,並不增加米糧,是不務正業,所以盧嘉瑞想得再好,寫得再多,也都隻能是自寫自話,評卷官恐怕都沒有興趣往下看的,結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但是,對盧嘉瑞來說,照著自己的想法滿滿的寫完了幾頁紙,交完了答卷,這一遭他人生首次的科場考試就都結束了。
交了卷,盧嘉瑞深深的舒了口氣,很輕鬆的走出了考場,與來迎接他的單先生一同返回離騷客棧。
當日,頭一次科場之旅的考試全部結束了,晚飯時,盧嘉瑞與單先生好好的吃了一頓酒。在微醺薄醉之間,兩人縱談天理人情與滄桑世道,直到最後臉紅耳熱,方在邱福的照管之下被扶回房間歇息。(本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