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盤子裡涼拌苦齊齊牙,散落的窩窩頭,嗡嗡飛來幾隻煩人的蒼蠅。
老太太用手驅散,去了廚房,笑道“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晚,你們怕是中午飯都沒來得及吃吧,我去給你們一家人,餾饃吃。”
陳閒淡然道“做了一點小生意,耽誤點時間。”
陳家人不敢說話,爹管二百兩叫小生意,這麼飄嘛?
陳大伯看了看陳家的空鍋,罕見露出笑容“看來子,擺攤的生意還不錯?”
陳閒“還成,十來斤豬肉十來斤肘子,一盆豬血賣完了。”
王氏插話“就是上來大柱爹送來的紅燒肉?”
老二媳婦韓氏,從外麵澆完地裡的菜回來,聽到話題,伸著頭笑問“不得了,那十來斤豬肉,怕是賣不少錢吧,大柱爹真有本事。”
想了一陣,那紅燒肉熬得酥軟,裡麵吃起來淡淡的草藥味,偏偏不苦,而香氣襲人。
要是我能學會,是不是也能去鎮上賣。
韓氏笑眯眯道“大柱爹,你家生意這麼好,肯定缺人手吧,不如我去幫幫你家忙吧?”
此話一出,陳大伯頓時察覺到兒媳婦的小心思,嗬斥道“一點小買賣,你去,你讓閒哥給你開多少工錢合適?”
韓氏訕訕一笑,“我可以不要錢。”
老太太已經沒眼看這個兒媳婦了丟人。
她嗬斥道“把地裡的菜再澆一遍,我看你就是太閒了。”
韓氏汗流浹背,臉紅撲撲,發絲貼在額頭上,撅嘴道“娘,我能有什麼壞心思嘛,不就是想著都是親戚,幫幫忙。”
“你把我想得太差勁了吧?”
老太太根本懶得戳穿她。
老爺子有些無奈。
二柱笑道“二嬸,說真的不要錢幫忙?”
韓氏連連點頭,這可不是我開口的啊。
二柱一臉正經道“那勞煩二嬸多給我家去山上撿點乾柴火燒吧,我家燉肉的時候,需要大量乾柴,可行?”
韓氏尷尬一笑,陳閒家這個老二真心黑。
真拿我當家裡的長工使喚。
一瞬間被架起來,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又不是自己家,找人幫忙做事,怎麼可能不給錢,那不成無賴了。
老爺子輕笑無語。
王氏看出她的窘迫,招呼道“弟妹,來給我把被子擰擰水,我好晾曬。”
韓氏臊眉搭眼趕緊過去,如蒙大赦。
陳閒“以後生意鋪開,可能真的需要大家幫忙。”
陳大伯沒有放在心上,以為是客套話。
陳閒也沒客氣,陳家人一人吃了一個窩窩頭,邊走邊吃。
回家去了。
另外一邊。
陶掌櫃始終覺得胸口憋了一口氣,去找了鎮上衛生管理小吏,使了銀子。
白花花一錠銀子放在桌上。
“馬主事,那人太過傲慢,且根本不把你放在眼裡,來擺攤的時候,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去拜訪你。”
他在一邊上著眼藥。
馬主事輕笑,看都沒看。
“這是哪家不長眼的小販惹惱了陶掌櫃?大部分小販都是很守規矩,我平常也不征收衛生管理費,畢竟他們小販賣完東西,收拾得非常利落,讓人挑不出什麼毛病。”
陶掌櫃暗道,娘的,胃口很大啊。
繼續掏出一錠銀子,擺在對方桌子上。
也沒在遮掩,直接道“實話與你說了,我看中他家的方子了,買東西的老漢頗為貪婪,仍然不滿足,我隻能想著,拜托馬主事給我一些方便,尋些麻煩給他,讓他焦頭爛額,我在去談生意。”
馬主事鄙視暗道,果然無恥,不過,他的嘴角翹了起來,這世道,這樣的無恥的人多起來,才更好呢。
收銀子更加心裡沒負擔,我這叫替天行道。
馬主事神色淡然。
“陶掌櫃,你這樣讓我很難辦啊,人家安分守己,做生意,我去找麻煩,豈不讓人唾罵我,我的名聲也很要緊啊。”
陶掌櫃繼續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子上。
馬主事瞥一眼對方的口袋,眉頭微蹙,像是做什麼悲天憫人的大事一般。
“萬一呢,萬一這商販是個死心眼的嗎呢,跑去縣衙,找人寫了狀子,遞上去,我的職位雖小,到底還是個工作,您總不能讓我丟掉工作吧?”
陶掌櫃麵色變幻,掏出所有銀子,擺在桌子上。
馬主事看到對方乾癟的口袋,笑嘻嘻道“哎呀,咱們都是老朋友了,你陶掌櫃的事,以後就是我的事,太客氣了。”
一甩衣袖,瞬時間,一大把銀子像是變魔術一樣,收攏起來。
而紅色實木桌上,有一道和銀子大小一樣的痕跡,早就被磨得包漿磨掉兩道刷白的長長地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