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顧禹謙回到聖和苑時,是深夜十一點。
他在門口停駐了許久,寒風肆虐的深冬夜,他卻麻木到感覺不到寒冷。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才步履沉重的走了進去。
聞玥還坐在客廳,陪著黎知晚聊天,桌麵上放著幾個高腳杯,杯裡有未喝完的紅酒。
黎知晚坐在地毯那裡望著他笑了笑:“你回來了。”
聞玥轉頭看他,帶著酒意晃著身子站起身:“這就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們幾個好久沒見麵,要熬個大夜玩呢。”
她見顧禹謙不笑,說:“你這什麼表情?臉黑成這樣,在外麵跟人吵架了?”
顧禹謙卻沒看他,發出的聲音很沉啞:“姐,羅均就在外麵,讓他送你回去,我和晚晚有事要聊。”
聞玥看了他們倆一眼,大概猜測可能鬨了矛盾什麼的,就打算給她們留出獨處的時間,從沙發上拎起包,朝黎知晚揮了揮手:“晚晚,我先走了,改天再來找你玩。”
她說完後,就邁著步子離開了聖和苑。
客廳的燈是暖色的,小橘貓從地毯蹦到沙發上玩。
黎知晚看著他一直站在原地不動,主動站起身走過去,在他麵前站定:“你臉色怎麼這麼差?是出什麼事了嗎?”
顧禹謙垂眸看她,抬手摸上了她的臉,一開口嗓音就顫抖的不像話:“七年前…七夕節那天,我一直都找不到你,你有沒有怨過我?”
他不敢直接提秦弛說的那件事,擔心黎知晚回憶起來,會崩潰難過。
黎知晚卻在他說出口的那一刻,就領悟到了他其中深意,眼睫微顫了幾下:“是不是沈彬…跟你說什麼了?”
顧禹謙輕搖了搖頭,沒說話。
室內燈光暖融融的,黎知晚碰到他的手時,卻是一片冰涼。
兩人就這麼沉默了幾秒,黎知晚握住他的手,仰頭看他:“…你可以直接問的。”
顧禹謙望著她眼睛裡碎碎的光亮,彎腰將她輕輕擁進懷裡:“晚晚…對不起。”
“錯都在我。”
他的聲音帶著沉啞的顫栗感,黎知晚從未見到過他如此崩潰的情緒,手放在他後背上:“顧禹謙,我從來都沒有怨過你。”
“是你一次次帶我走出深淵,細心的照顧我,從來…都沒有嫌棄過我的出身和經曆。”
“我不想做,和不想說的事,你都尊重我的意見。”
“其實我知道…除夕夜我沒有和你提前打招呼,就和沈彬去了江城,是不對的。”
“但即使這樣,你也沒有說過我一句不好。”
顧禹謙將她抱得更緊,臉埋在她頸窩處。
黎知晚能感受到那裡有濕意。
顧禹謙低聲說:“對不起,我要是那天陪你過去,就不會…發生那些不好的事了。”
“你當時…該有多害怕。”
但是他卻不在她身邊。
“不怪你。”黎知晚安撫他的情緒:“其實我一直都想和你說的,剛開始是不敢說,怕你…嫌棄我。”
“後來是因為沈彬,我怕我說了,你們沒有辦法相處,我不想讓你左右為難。”
顧禹謙放開了她,抬手摸了摸她濕潤的眼尾:“晚晚,我怎麼可能會嫌棄你。”
“那件事無論真假,都不是你的錯,也不該成為你的枷鎖。”
“女性和男性有著天生的體質差異,力量本就懸殊。何況你當年還未成年,出現那種情況,能做的隻有儘可能讓自己活下來,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黎知晚眼睛裡蓄滿了淚,發出的聲音都是哭腔:“那天…我是想報警的,我去了警局,但有個女孩…跳樓自殺了。”
“我打電話給我媽,我媽卻說…是因為她穿的太暴露。”
“可是顧禹謙,我那天…穿的是你買給我的裙子。”
顧禹謙聞言,心裡痛到升騰起窒息感,將她帶入懷裡抱住:“你沒有任何錯,穿任何衣服都不能成為被性侵的理由。”
“犯錯的是施暴者,不是你。”
黎知晚靠在他懷裡,低低的嗯了一聲,然後開口:“除夕夜那天,我之所以答應沈彬開車去江城,是因為他說要告訴我一個秘密。”
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什麼秘密?”
黎知晚的心沉了許久,才終於有勇氣開口:“他說…我是聞平淵的私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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