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南黎醒過來時，天已經亮了，他正坐在山頂，昨晚他隻記得自己被黑影追逐，後來的事就記不清了。
想來是自己為躲避黑影無意識跑到了這裡。高處嚴寒，霧氣繚繞，到處灰蒙蒙的一片，壓低的雲層中，一朵雪花飄然落下，他伸手接住，看著它在指尖化成一道水跡，又下雪了。
遠處村莊傳來炮竹聲響，年關到了，阿寧的生辰也到了，他揮袖招出飛劍飛向遠方。
當他帶著禮物回來時，山洞裡並不見阿寧，他展開神識，發現他在昨晚的樹林裡，他又飛了過去。
莽茫雪林已經被夷為平地，黑色的人影在一片灰白錯亂中格外明顯，他落下去，黑影聽到動靜回頭，卻並沒有像平時一樣迎上來。
他也未在意，上前將手中的盒子遞給他，“今日是阿寧的生辰，祝阿寧平安喜樂，歲歲年年。”
阿寧看了他會兒才接過打開，裡麵是一個精致的儲物袋，他低聲回道:“謝師父，原來師父還是記著我的生辰的，勞煩了。”
“阿寧生辰師父怎麼會忘，我還給阿寧準備了好吃的，我們回去吧。”
阿寧垂著頭，麵具下的臉麵無表情的看著手中的木盒，“師父昨晚為什麼？”
昭南黎以為他說的是他昨晚跑出山洞的事，他扭頭環顧了一圈翻倒的樹木，看到了地上支離破碎的白狐，原來他養什麼都養不好，他呼出一口氣，“這些都是師父做的，師父昨晚有些不舒服，嚇到阿寧了嗎？”
阿寧搖搖頭，淡聲問道:“師父後悔嗎？”
昭南黎沒說話，他抬手將白狐破碎的身體化為灰燼，他自己都記不清昨夜發生過什麼，談什麼後悔，世間也沒有後悔藥。
阿寧自嘲的彎了一下嘴角，“師父不是說回去嗎？我們走吧。”
回到洞中，昭南黎將在酒樓打包的酒菜拿了出來，又掏出一件黑色的毛領披風給他披上，“我看到他第一眼就覺得很適合阿寧，阿寧喜歡嗎？”
“我這個野獸配用這麼好的東西嗎？”
昭南黎這才後知後覺他今日有些不對，他輕聲問道:“是有人欺負阿寧了嗎？告訴師父，師父給你報仇。”
阿寧抬頭直直看他，“師父不知道嗎？”
“定是那山下的村民，阿寧昨夜是不是尋師父下山了？等會兒師父就去給你報仇，吃飯吧，吃完阿寧才有力氣收拾他們。”
阿寧手中被塞進一雙筷子，他還是盯著對麵的人，他為什麼還在演戲，昨晚將他傷成那樣就能當所有都沒發生過嗎？
昭南黎見他不動筷，夾起一片牛肉塞進他嘴裡，“阿寧快嘗嘗，這是我去很遠的地方買回來的，這偏僻的地方可沒有，味道肯定也不錯。”
阿寧偏開頭，“我想離開這裡。”
昭南黎一愣，收回筷子，這大崽子是到了叛逆期嗎？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阿寧在這裡住的不開心嗎？這裡人煙稀少，與人接觸也不多，很適合你不是嗎？”
“師父也覺得我醜的不能見人是嗎？我想修煉，化神之後我就可以重塑一次身軀，這樣不是比躲躲藏藏更好，師父不是說會幫我找到改變靈根的方法嗎？那我們就離開去尋找吧。”
“阿寧就不能再等上一些時日嗎？”
“為什麼要等上一些時日，師父在這裡還有什麼事沒辦好嗎？”
兩人沉默對視，昭南黎先移開目光，，“我和你說過我的仇人很多，我要在這裡先避開他們，等他們淡忘我了，我才去行走世間，所以到時我會讓你重新修煉的。”
“師父說的淡忘是多久，十年？百年？還是千年？我隻是一介凡人，壽命不過短短數十載，我還能等到那天嗎？”
昭南黎更心虛了，他確實沒想過這些，看來大崽子非要離開，他都沒理由留下他了。
阿寧看著他的反應，表情越發冷硬的起身離開了山洞。
等他走了，昭南黎也沒心情吃飯，他已經因為愧疚對大崽子很好了，但他的好或許並不是彆人想要的，這讓他有些難辦了。
阿寧沉默的走在樹林裡，身體裡的靈魂虛弱的聲音響起:“你看出來了吧，他養著你隻是養著一隻在這偏僻之地無聊打發時間的野獸而已，有朝一日他心血來潮，你就隻會和白狐一樣的下場。”
阿寧沒回他。
“你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昨晚要不是我救你，你已經死了，他大乘的修為，隨手就可以滅了半個修真界，他說躲避仇人才到此處，你覺得是真是假。”
“師父真有大乘的修為嗎？那不過是你的一麵之詞。”
“我就知道你不會聽信我的話，要是你能從他手中活下來，總有一天你會見到他真正的實力。”
“我會離開去靈力濃鬱的地方。”
靈魂一喜，“這才對嘛。”
“我會帶師父一起走的。”
“你怎麼還是冥頑不靈，帶上他他隻會阻止你修煉，你知道我救你已經耗儘了所有靈力，你再不快些，我就要魂飛魄散了，難道你要看著救命恩人死嗎？”
“若是師父不隨我離開，我也不會走的。”
鬼魂又惱怒起來，他怎麼就是不聽話，看來她的計謀還是不能將他們分開，她昨天在樹林裡無意看見熟悉的果子，青色的吃下無事，但成熟的紅色果子可就會使人神誌不清，喚起心中的暴虐，他知道阿寧會把最好的果子留給師父，所以才引誘他去采摘。
但昨夜屬實有些不對勁兒，那男人渾身散發魔魅氣息，與平日的仙氣飄飄判若兩人，不對，那是簡直就是兩個人，她到現在都不知道是果子引起他的神誌錯亂，從而恢複了本性，還是他身體裡本就有兩個靈魂，這事修真界又不是沒有過先例，但她不會告訴阿寧，畢竟她的目的就是要他們分開。
還有一點奇怪的是昨晚她救治阿寧時，眼看他的身體靈力散儘，她也強弩之末之際，一顆黑色的珠子突然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的丹田之中，瞬間他的經脈快速愈合，甚至比以前都要粗壯，那顆珠子怎麼會在他體內，萬年前他們殺獸王時都不曾找到珠子，怎麼會在這小小的野獸身上？
但阿寧醒過來之後卻仿佛不知道珠子的曾在，她也就將錯就錯，讓他以為是她救了他，她要拿到那顆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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