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中,劉嬸子和牛嫂進來了,劉嬸子沒管現場氣氛尷尬,拉著牛嫂親親熱熱的擠開江芊芊等人坐到我的兩側,拉著我的手念叨著牛嫂:“翠花兒,你多跟你妹妹親香親香,這姑娘啊,我看了就歡喜,要是能生個跟她一樣白白嫩嫩乖乖巧巧的小孫女,我做夢都要笑醒了。”
牛嫂也笑著說:“可不是,我可喜歡我這妹子了,長的跟個小仙女兒似的,笑起來還甜滋滋兒的。我還想著,過些日子等她安頓下來,讓鐵牛去把她接來咱家多住些時日,反正這大冬天的也沒啥公分可撈的。”
劉嬸子很是認同:“可不是,你記得等你姑父家來人跟人好好說說,看啥時候合適,就讓鐵牛去接。”劉嬸子還跟我說:“閨女,咱家是市賓館,有配車,到時候去江北,都讓鐵牛開著小轎車去接送你,凍不著顛不著,叫你舒舒服服的來,順順當當的回去。”
劉嬸子太親熱了,我有些接受不了,羞答答的說:“嬸子,您記著我,我感謝著呢。可我下鄉是來支援祖國建設的,可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上工。市賓館的配車是接送領導的,也不好單為了我破費。”
劉嬸子擺擺手,說道:“配車就是用於接送領導和員工自用,支援祖國建設是沒錯,下鄉種地也是祖國建設,市賓館也是祖國建設。”劉嬸子轉頭看向低著頭悶不吭聲編著竹筐的劉老爺子說道:“老頭子,咱不是還缺個財務編製,你看這小閨女合適不?”
江芊芊聽見這話,跟炸了毛的母雞似的尖叫起來:“她做市賓館的財務?還有編製?那怎麼行?!劉嬸子,國家財產可不是你私有的,你可不能犯錯啊!”
江海濤大概是被震驚住了,沒有第一時間捂住她的嘴。
劉老爺子抬頭,冷冰冰的看了她一眼,嚇得她閉緊嘴巴低下頭企圖縮進江海濤背後,江海濤也被劉老爺子這眼神嚇得毛骨悚然。
戰場老兵,果然不是說說而已。
見沒人插嘴了,劉老爺子才回頭,先看了看自家老婆子,又看了看幾乎被老婆子摟在懷裡的小姑娘,再無奈的看向自家老婆子,眼神跟看彆人不同,溫柔的仿佛能滴出水來,緩著嗓子說:“這小丫頭還沒成年呢。”
“沒成年怎麼了?”劉嬸子不滿的對劉老爺子說道:“她能下鄉,能賺工分,成不成年有什麼重要的?”然後她得意洋洋的看了眼自家老頭子:“彆看小閨女才十六,人家都高中畢業了,一個財務還不簡單?”
劉老爺子有些意外的看著我,隨後神色也緩和下來:“高中畢業了,哪個學校的?過些日子打個申請,等批下來就行。”
三言兩語,我就從下鄉種田,成了進城入編?
我甜笑著小聲說了句:“浙城女高。”
現在沒有大學,高中就是最高學曆。浙城自古以來就是才名遠播的地方。浙城高校建校雖然才數十年,但已經是全國知名的高校了。她入學嚴格,學分嚴謹,是非常優秀的高中。
浙城高校分兩個校區,女高和男高,男女分區不分校,畢竟這個時代,女性還非常弱勢,女高的出現,不僅僅是要保護女子,還要教會女子保護自己的方式。
不過,因為這樣的教學方式,使得浙城女高在世人眼中兩極分化,有人認為浙城女高培養的女性獨立自主,是新時代能頂半邊天的獨立女性。也有人認為,浙城女高是培養完美新娘的搖籃,是一所新娘學校。
但不管在誰眼中,浙城女高是哪個樣子,在所有人的意識裡,浙城女高和浙城高校一樣,都是全國最好的學校之一。
劉老爺子點點頭,又低下頭去編竹筐。
聊到此,王凱旋才忽然舉手小心的說道:“各位,快三點了,我們先收拾下東西帶過來,免得待會讓人還要等我們。”
王凱旋想的周到,我們各自回去拿東西。
我的東西都收拾好了,直接抱著就出來了。
臨出門看見江芊芊盯著我幫她買的月事帶,我唯恐她滋事,直接說道:“你要不放心,我把錢票還給你,這個還給我!”說著就打算接過來。
江芊芊趕緊抱在懷裡,大聲說:“不,不用了,這個沒有問題,我跟你錢貨兩訖,兩不相欠。”
我懷疑的看了她一眼。
江芊芊低頭,咬牙說道:“我沒用過這麼好的月事帶。”
我不解:“北方棉花比較好,也便宜,供銷社就這麼賣的,你自己去買······”
江芊芊惱怒:“你懂什麼,你跟著本地人去的,你要是一個外地人去買,怎麼可能這個價?”
我滿目疑惑,不可思議的說道:“所以你明知道那些錢票不夠買這麼好的?”
江芊芊一頓,立刻大怒道:“你是不是傻?有多少錢買多少貨,如果不是商家給你這個價錢,你怎麼可能買這個?那你要是貼了錢幫我買,你跟我要我還能不給你?”
我想了想,好像是這個道理,我雖然有錢,但不是傻子,我是不可能給人白花錢的。
於是我點頭:“既然錢貨兩訖,以後不要因為這個事情找我。”
然後我轉身出門,鐵牛就等在門口,憨憨的笑了笑,接過我的包說道:“妹子,周主任和我媳婦兒的堂弟來了。”
我說了聲謝謝鐵牛哥,就跟在鐵牛後麵往堂屋走,江芊芊慢了一步,出門看見鐵牛幫我提包,完全不管她,氣的跺了跺腳。
進了堂屋,劉嬸子和周主任在聊天,牛嫂和一個黝黑年輕人在一旁說話,看我過來,就招招手讓我過去,拉著跟年輕人說道:“柱子,這就是姐新認的妹子小陸知青,剛才姐說的話你都記住了,回去記得跟你爹說啊。”
柱子看著我,眼神都呆滯了,被牛嫂一個巴掌拍醒了:“看啥看!不看你那呆樣兒!妹子才16歲,還小著呢,沒你事兒啊,不許瞎想!”
柱子傻笑的撓頭,神態有些眼熟,黝黑的臉上滿是憨厚:“姐,那我不是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妹子不是。小陸知青,你叫我柱子哥就行,以後有啥事兒,跟柱子哥說一聲。”
我小聲叫了一句柱子哥。牛嫂又提了一個小背簍過來,這小背簍精致的很,個頭比牛嫂那個還小一半,牛嫂把我綁在包上的幾個盆塞進去,然後又拿了個紙包放進去,跟我說:“這是給你做的乾糧,你一個人的時候吃。”
我以為是大肉包,也沒看,就點點頭。
周主任見人都到齊了,就給我們發了糧食關係證明,我看著那一本小小的本子,以後就靠這個吃飯了呢。
我還沒成年,糧食關係都是跟著母親,國家給發,現在我拿到了這個證明本,以後就是獨立的大人了,吃喝都要靠自己掙了。
雖然,父親母親,哥哥嫂嫂,姐姐姐夫大概也會按時給我寄來東西補貼。
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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