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騎紅甲騎奔騰北行,又有兩騎自南北兩側而至,將老將軍攔截在大漠樓河。
邢策安不顧一身傷勢未全,策馬連追十裡,期盼父帥能收回成命,可老將軍一意孤行哪裡肯聽?
邢台勒住馬韁,皺眉嗬斥道“回去!”
央州武鬥通天樓上,邢策安挑戰南宮也是被父親的這聲回去嚇退,可如今邢策安卻是一步未退,翻身下馬,聲淚俱下道“請父帥隨我回去。”
邢台歎了口氣,也翻身下馬,難得柔聲道“安兒,你長大了,該知道國和家哪個更重要?”
邢策安眼淚止不住地落下,“孩兒知道。”
邢策抓住他的肩膀,“哭個什麼?男兒死疆場,死都不怕,還怕被囚嗎?”
“安兒,你知道你的名字的含義嗎?”
“娘說,策馬安天下。”
老將軍大笑,“我邢家是馬背上打天下的家族,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難啊,安兒,為父老了也累了……這天下靠你守護了,可不要給老夫和你娘丟人。”
邢策安抹去眼淚,雙膝跪地,重重地磕了個頭。
邢台滿意地捋了捋胡須,轉頭望向旁邊的那馬上英姿颯爽的女子,問道“武飛霜,你也來勸老夫?”
眉眼英姿氣不輸男兒的女將軍搖了搖頭,下馬行軍禮道“老將軍,飛霜前來相送。”
老將軍哈哈笑道“飛霜,有些年沒見了,沒想到這一見也許就是最後一麵。”
武飛霜望向煙塵四起的北軍營地,聽見那操練聲震天響起,鏗鏘道“老將軍此去為國大義,飛霜敬佩,若是北人敢要老將軍性命,我武飛霜必定馬踏北陵!”
邢台老將軍神思恍惚,心裡暗笑“這妮子戾氣越發重了!”
大漠如煙,日光如火,沙漠上留下一個蒼老雄魁的背影。
老將軍邢台徐徐策馬,孤身入敵營。
我自橫刀向天,去留肝膽昆侖。
————
將軍府內小觀園。
陽光傾灑在房間裡,方欽南醒了,他艱難地睜開眼,便瞥見劉子明坐在床頭,笑意溫和。
他心頭一凜,渾身沒有知覺,視線緩緩向下移去。
劉子明捂嘴笑了笑,“看什麼呢?哦,放心你還是個男人。”
方欽南厭惡地瞪了他一眼,聲音虛弱道“為什麼不殺我?”
劉子明微怔,譏笑道“等戰事了了,我會去找孟大海這老屁蟲算賬,你得和我一起去。”
方欽南閉上了眼。
門咿呀一聲推開,紅衣朱裙的雙兒抬步而入,左手提利劍,右手拿信紙。
劉子明一頭霧水,伸出手指了指,“義妹,你這是?”
冷雙兒眨巴眨巴水靈眸子,把信紙遞給劉子明,然後一板一眼道“有人要殺你。”
劉子明看了一眼信紙,神情複雜。
上麵寫的是邢台隻身入北軍大營,與那青山侯談判,楊家大子楊立文親自列隊迎候,以上賓禮招待老將軍。
青山侯和老將軍秉燭夜談,商談定論。
老將軍願以身作質,換北朝退兵,兩國簽訂和平條約,願共修百年盟好,再不起兵戈。
一陣硝煙後,戰爭以老將軍入局為引戛然而止,達成了悲傷的共贏。
劉子明歎了口氣,這便是他對老將軍出的謀劃,北陵南下一年已是元氣大傷,就算拿下玄武關也難以為繼。而這一年南陵朝更是損失慘重,連損十關不說,大將軍衛義庭更是慷慨就義。
兩國紛爭,天下生靈塗炭,慘的是人民,是百姓。
若說打仗,他邢台老將軍虎將威名何懼之有,可千萬子民如何?
北陵一朝雖說武將數量質量皆不如南朝,可論單兵作戰能力,北朝卻並不落下風。且北朝為了南下,傾儘舉國之力,而南朝卻需要兩線作戰,此消彼長之下,南朝的壓力可謂巨大。再打下去,無非是兩個結果,一是北陵攻下玄武關,長驅直入,直取京師,改朝換代。二是南陵艱難守住,可國內經濟也會因此崩潰,到時候內憂外患,國家一樣會陷入動蕩。無論哪一個結果,對於百姓來說,都是災難。
老將軍深明大義,同意此事,於是才有了這封信,有了這次和談。
這消息是百花樓方麵傳來的。既然民間的情報部門已經得知,那麼官家的情報部門必然也得到了消息。內閣的態度表明他們默許了此事。朝中的清流文官禦史們向來是牆頭草,風吹兩邊倒,此時卻紛紛一改往日的作風,排著隊向皇上進言,稱頌老將軍的大義之舉,認為叛軍謀逆的罪名一夜之間便可得以昭雪。
劉子明喃喃歎道“老將軍啊,您以自由表忠心,可敬!”
他緩緩放下紙張,低眉望向雙兒。
不出雙兒所料,得知真相的邢策安果真火冒三丈,直奔劉子明住處,一腳踹飛大門,氣勢洶洶衝向拿信的劉子明。
還未及身前,便有一紅劍橫出。
劍聲清明。
邢策安手中盾氣浪大作,直直震開。
劍盾相碰,氣海將房間掀得門戶大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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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雙兒沒好氣道“你想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