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廖一衝進來府衛就看見了,他忙衝膳廳內喊了一聲,“少爺,韓公子來了。”
段蕭從容吃飯,拿筷子的手頓都沒頓,隻道,“來就來了,你下去加副碗筷,他若吃就吃,不吃就算了。”
府衛連連點頭,下去拿碗筷。
韓廖跨過門檻,聽到段蕭的這番交待,在宋繁花那裡產生的一抹不愉快立刻就消失了,他往段蕭對麵的椅子裡一坐,拂袖斂襟,挑眉沒好氣地道,“你知不知道你那尚未過門的妻子剛剛說我什麼了?我以前隻覺得她腦袋蠢笨,從來沒覺得她嘴討厭,如今我倒覺得,她那嘴比她那腦袋更令人生厭。”
段蕭淺淺一笑,筷子伸在肉盤裡穩穩當當地夾起一塊肉,對於韓廖的報怨,他壓根就不關心,風清雲淡地掠過,隻問,“她說你什麼了?”
韓廖沉眸,邪肆的眼壓著碎碎冰冷之氣,“她說我終身不得所愛。”
段蕭一愣,驀地抬起眼眸看向他,“你得罪她了?”
韓廖抿抿唇,想到自己踩她宋府敬香廟廟門一事,他打死都不會承認自己得罪了宋繁花,他哼哼一聲,“我能得罪她什麼,我就是聽了你早上說的話,覺得這個宋繁花變得太離奇了,去會會她,哪知她就那般說我,哼!他知道我喜歡誰嗎,居然大言不慚地說我終身不得所愛,她才不得所愛呢!”
段蕭又垂下眼,繼續吃飯,對他的話不予置評。
韓廖見段蕭不應自己,伸手拍桌,“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在聽。”
“那你倒是發表一下啊。”
段蕭沉聲一笑,眉梢勾起來斜他一眼,笑著問,“發表什麼?”
韓廖道,“你不覺得宋繁花很可惡嗎?”
段蕭眯眯眼,“不覺得。”
韓廖氣結,剛要開口說話,下去拿碗筷的府衛回來了,韓廖隻得咽了氣息,止了話,府衛將碗筷擺放在他麵前,擺好後又退至門外,他守在門口,韓廖想要批判一下段蕭剛有未婚妻就置兄弟不顧的話就沒法表達出來了,他氣的將筷子一夾,擲入盤中,好巧不巧,擋住了段蕭的筷子。
段蕭挑眉好笑地問,“想切磋?”
韓廖哼道,“好啊,來。”
段蕭搖搖頭,鬆開筷子,拿擱置在一邊的毛手巾擦了擦手,然後枕在腦後,靠進了高背椅裡,他神情寡淡,卻因為今天他穿了一套沉黑色的華緞錦袍,顯得麵容肅毅冷然,他慵懶道,“你生什麼氣呢,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的話,值得你放在心上嗎?她說你終身不得所愛你就終身不得所愛了嗎?”
語罷,輕嗤一聲,腔調裡逸出一抹不屑。
韓廖奇異地盯他一眼,“無關緊要的女人?”他接著道,“你不是說你昨天晚上答應了宋繁花,給她一年之期嗎?”
段蕭應聲,“嗯。”
韓廖道,“那怎麼會是無關緊要。”
段蕭慢慢淡淡地笑了笑,說,“你真以為宋繁花能助我殺了柳纖纖?”
韓廖搖頭,片刻猶豫都沒有,很乾脆地搖頭。
段蕭道,“所以,宋繁花於我而言,也隻是一個有著虛無頭銜的未來夫人而已,等到我得到了宋府財富,我與她,便不是一路人了。”
韓廖聽著他這麼薄情寡義的話,嘖嘖兩聲,“真無情。”
段蕭抿唇沉聲,“我不是無情而是根本就沒情。”
韓廖止住舌頭不再吭聲,他將筷子重新拿起來,安安分分地吃飯,他知道,與段蕭談什麼都行,就是不能談情,這個男人,韜光養晦多年,為的就是揭杆起義,推翻雲氏一族,報仇血恨,所以,這條路,荊棘披身,十麵埋伏,他根本沒時間沒精力去談情說愛,當然,他也不會浪費大好的時間去談情說愛。
韓廖吃著吃著,輕歎一聲,“還是嶽兄最幸福啊。”
段蕭揚眉笑道,“確實,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去提親,原先宋清嬌說要等宋繁花婚事定下她才會考慮自己,如今,宋繁花的親事定了,她不會再推諉嶽兄了吧?”
韓廖輕笑一聲,說,“誰知道呢,宋家的這個三小姐可不是個省油的燈。”
段蕭點頭表示承認,忽地想到昨晚的宋繁花,腦海裡陡然就閃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就是宋府的這幾個女子,大抵,都不會是省油的燈,所以,宋繁花……
段蕭眯眯眼,忽地雙手拍在椅子的扶把上,站起身。
韓廖問,“要出門?”
段蕭“嗯”一聲,雙手往後一背,腳底生風,衣袂在半空之中掠出優雅冷冽的弧度,飄然落至門外,落定,卻是衣衫片靜,寂然無聲。
韓廖暗讚這人的內力是不是又上了一層樓,揚聲問,“去哪兒?”
段蕭頭也不回,漫聲道,“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