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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珠回南院向宋繁花複命,宋繁花問她,“段蕭接了?”
環珠笑道,“接了。”
宋繁花挑挑眉,“他就什麼都沒問?”
環珠道,“問了呢,而且問的真的都是小姐你提前交待奴婢的話呢。”說罷,疑惑道,“小姐怎麼就知道段少爺會問那些問題?又怎麼斷定他一定會接呢?”
宋繁花沉默不語,揚頭看向窗外的烈日晴空。
環珠見自家小姐不說話了,識趣地不再追問,下去忙活了。
綠佩候在一側,餘光落在宋繁花微抬的素淨臉龐上,心思翻騰,小姐果真是變了,她微微垂眸,問,“小姐剛剛去老劉鐵鋪求的天外飛銀,是要送給段少爺的嗎?”
宋繁花收回看向虛空之中的視線,轉過來看著綠佩,“是送他的。”
綠佩道,“段少爺向小姐提親,給了很豐厚的聘禮嗎?”
宋繁花笑道,“沒有。”
綠佩愕然一愣,說,“那小姐乾嘛要送他那麼貴重的東西!”
宋繁花低下頭,眼中斂著幽光,嘴角勾著冷笑,為什麼要送段蕭?當然是為了助他成就霸業,一雪前世之恨,殺柳纖纖,滅雲氏王朝,想到柳纖纖,宋繁花忽地就站了起來,抬腿往外走。
綠佩連忙追出來,問,“小姐又要出門?”
宋繁花道,“嗯。”
綠佩抬頭看了一眼頭頂的烈空,說,“小姐等等奴婢,奴婢進去拿把傘。”
宋繁花卻說,“你不必跟著,記得吃過晌午飯後拿五千兩銀票去老劉鐵鋪,這事萬不能忘記了。”
綠佩一頓,滿臉委屈,“小姐為什麼非要讓奴婢去啊?”
宋繁花笑道,“不然,你想讓誰去?”
綠佩道,“環珠啊。”
宋繁花道,“可是高師傅說了,要你送,小姐我現在是有求於他,當然得讓他樂意,所以,還是你去吧,指不定你去了,高師傅還會款待你一番呢。”
綠佩嗤鼻,“誰要那個糟老頭款待了!”
宋繁花綻顏一笑,“好了,去叫環珠過來,讓她把傘帶上,隨我出門。”
綠佩不情不願地去叫環珠,叫來了後看著環珠滿臉歡喜地拿著櫻木傘隨宋繁花出了門,她就納悶了,那個死老頭,乾嘛要讓她去送銀票?
宋繁花跟環珠出了宋府,去了天琴閣。
天琴閣樓裡,柳紹齊臥在貴妃榻上,他身後站著九山,前麵擺著一張方桌,方桌上是一酒一壺,對麵是三個風情無限的女子,柳紹齊手裡揣著骰子,吊兒郎當地仰著脖,衝九山問,“何時了?”
九山看看外麵天色,說,“快午時了。”
柳紹齊臉色不大好,“也就是說,本少爺已經等宋小六快三個時辰了?”
九山沉默點頭。
柳紹齊哼一聲,將手中骰子往篩盅中一拋,頓時,六方骰子順著篩盅的四壁打轉,嘩啦啦的一陣脆響,響聲過境,隻聽柳紹齊桀驁不馴的聲音,“她今天若是不來,憑白讓本少爺浪費大把時間,趕明兒見到她,本少爺非揍她個屁股生花不可。”說罷又一哼,可見是真的生氣了。
九山不敢接腔。
坐於方桌前的三個風琴閣的女子見柳紹齊說了這話,其中一個女子說,“柳少爺何必跟六小姐置氣呢,你打了她,她大哥得依你?”
柳紹齊挑眉,“我打了她,我再花錢給她上藥,他宋世賢有什麼好說的!”
另一個女子笑,“那你何苦呢,出了力,又掏了錢,純粹是折騰,折騰來折騰去,還不是你在破費?”
柳紹齊不羈道,“我樂意!”
女子不說話了。
第三個女子淺笑道,“看著柳少爺跟六小姐從小打打鬨鬨的過來,真是令人羨慕,你說,六小姐若是有一天嫁了人,柳少爺又娶了妻,這衡州不就少了很多樂趣了嗎?”
柳紹齊一聽,不羈的眼眸微微地眯了一下,隨即又哈哈大笑,笑聲歇落,他道,“我柳紹齊若是想娶妻,隨時就能娶,可她宋小六。”說到這,他嘖嘖兩聲,“不是我非要貶低她,實在是,就她宋小六那樣的,誰願意娶啊。”
九山想,少爺,你不就挺想娶的嗎?
但這話他隻敢想,卻不敢說。
三個女子聽了柳紹齊的話,齊齊地笑了,似乎都很讚同柳紹齊的這句話,而柳紹齊,想著每次跟宋繁花打架,她都打不過他,被他揍的哭紅了鼻頭,委屈的不要不要的樣子,他都想笑,而且覺得很幸福,因為這樣的宋繁花,隻有他柳紹齊才得以看見,而每次揍完後,抱著她,哄著她,聽她嗚咽控訴破口大罵,卻又受不住他買來的冰糖葫蘆稀罕玩意,嘴上放著狠話,心底卻早已釋懷的可愛模樣,那又何償不是他身為男人最為動情一刻。
柳紹齊忽的一下站起了身。
三個女子一愣,相繼衝他問,“柳少爺要走?不吃午飯了?”
柳紹齊抿抿唇,“不吃了。”
三個女子連忙起身恭送,等柳紹齊出了這間房,九山問他,“少爺真不等六小姐了?”
柳紹齊輕哼道,“不等了。”
九山納悶,“這可不像少爺的作風。”
柳紹齊覷他一眼,朗笑道,“是啊,本少爺哪次不是等到宋小六來,把她耍的團團轉,可今天嘛……”說到這,他滯了片刻,頓頓,又道,“今天等不到她,明日我才能尋理由揍她。”
九山默然,他能說什麼好?少爺從小就特彆熱衷於找宋繁花的麻煩,欺負她的時候絲毫不餘遺力,哄她的時候,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拽下來遞在她麵前,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家少爺是犯賤的,可有時候他又覺得自家少爺是可憐的,但更多時候,他覺得自家少爺是可怕的。
為什麼呢?
因為宋繁花討厭柳纖纖是衡州舉目眾知的,所以,依照宋繁花討厭柳纖纖的那個勁,她能對柳府的人好臉色嗎?不能。她能踏進柳府大門嗎?不能。
既如此,少爺想接近她,要怎麼辦呢?
不能正常接近,那就隻有非正常靠近了,所以這麼多年,少爺處處為難宋繁花,不管是故意與她對著乾,還是捉弄她,氣她,揍她,都是一種接近她的精明手腕。
宋繁花大概是看不明白的,以至於這麼多年,她與少爺打打鬨鬨,卻從不曾避離。
九山想到這裡,忍不住的就往身側的少年望去,少年稚嫩的臉上是飛揚不羈的神色,眼神清朗,笑容爽朗,一身冰藍淨服,簡潔低調,可又有誰知,這樣的少年從五歲起,就有那麼城府的心思,把宋繁花算計進了自己的生命裡了呢。
若他有心,宋繁花此生難逃。
九山微微歎一口氣,心想,宋繁花此生必定要栽在少爺手裡了。
柳紹齊走在三樓上方的花欄側,目光打量著樓下的賓客以及布景,待下到二樓,正要往一樓去的時候,他倏然一頓,眸光一縮,扭頭就往某個方向望去。
九山察覺到他的異樣,忙問,“少爺怎麼了?”
柳紹齊聲音微微地發沉,“我聞到宋小六身上的櫻花氣息了。”
九山微愕,“啊?”
柳紹齊哼道,“必定是宋小六,我不會聞錯的。”
九山很無言,他看著周遭的脂粉香客,聞著四周泛起的天琴閣獨有的醉芙蓉香,暗道,這麼濃厚的脂粉香氣,少爺到底是如何聞到六姑娘身上的櫻花氣息的,狗鼻子嗎?
九山摸摸下巴,道,“六姑娘來了天琴閣,為何沒上樓玩骰子,這天琴閣樓裡隻有三樓有骰子可玩,二樓可是沒有的啊,難道,她是來聽琴?”
總覺得不可能,宋繁花是耐得住性子聽琴的人嗎?不是啊。
九山疑惑皺眉。
柳紹齊臉色涼冷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說罷,冰藍衣袖一甩,折身往二樓的某個地方走去,待越走越近,那股熟悉的櫻花氣息就愈發強烈,而柳紹齊的臉色也愈發的冰冷,因為,櫻花氣息最濃的地方,是天琴閣樓裡人稱萬花叢中一枝青秀的薑小莫的房間。
薑小莫是誰?是柳元康的妾室薑小黛的弟弟,也是天琴閣樓裡唯一一個嫩白小生,還是天琴閣裡琴棋書畫皆屬上乘的一代才秀,當然,讓柳紹齊不爽的是,宋繁花討厭柳府的一切,也包括與柳府相關連的一切,可獨獨,她不討厭薑小莫。
柳紹齊不知道宋繁花來薑小莫的房間做什麼,但不管她來做什麼,他都不爽,超極不爽。
他站在緊閉的門前,衝九山道,“敲門。”
九山“哦”一聲,抬起手。
三聲門響後,一道稚嫩的結巴的聲音從裡麵傳出,“誰……誰啊?”
九山道,“柳府。”
薑小莫輕啊一聲,慌忙從琴壇後方站起來,他身材瘦薄,年紀比宋繁花還要小,說話的時候結巴吃力,走路的時候一隻腿還是瘸的,雖然一張臉長的極為白嫩好看,可也隻是好看罷了,因為他自身有很多殘疾,能謀生的,也隻有這張臉。
宋繁花看著麵前的這張臉,心底冷冷一笑。
有誰會想到,這麼一個滿身殘疾的少童,卻是那個男人放在衡州的第一心腹,也是武林上久負盛名九公子門下的殺手,整個衡州,包括段蕭,包括柳纖纖,包括柳元康在內,他們都不知道,真正深埋在衡州的線人,是薑小莫。
當然,布羅在衡州雲王朝的眼線很多,那個男人的眼線也很多,可追根溯底,唯一至關重要的人,就是薑小莫,此人不除,撒在衡州的網就不會斷。
因為不管是柳元康還是柳纖纖,他們所得的情報以及所得的任務都是由下麵的線人接收和的,而下麵的線人收到情報統一會交給薑小莫,再由薑小莫轉給那個男人,也就是說,隻有薑小莫對接雲王朝,一旦他死了,或者說,他易了人,那麼,衡州就不在雲王朝以及那個男人的眼下了,如此,要殺柳纖纖或是滅柳府,豈非就是段蕭隨心所欲之事?一旦失了挾製,衡州,就是逆反的第一站。
宋繁花低垂著眼,緩緩笑了。
薑小莫站起來後衝宋繁花結結巴巴道,“六……六姑……姑……姑娘,門外是……是……是柳府……的人,我……我……我去開……開……開……”門。
門字還沒說出來,宋繁花就橫眉豎目道,“柳府的人就柳府的人,管他做什麼!今天我可是出了錢包下你一整天的,你要是中途接了彆人,那是要砸天琴閣招牌的。”說罷,哼一聲,“你要是真想砸天琴閣的招牌,我可以幫忙。”
宋繁花在衡州的惡名聲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她說得出來,必然也做得出來,薑小莫臉色慘白,立刻擺手,急出一頭汗來,說,“不,不……不……不是。”
宋繁花抬顎,眼神邪冷,“那就坐下!”
薑小莫隻好坐下。
門外柳紹齊等了半天沒等到人來開門,不免火氣驟起,他雖然身為柳府二公子,可在世人眼裡,他也是紈絝不羈吊兒郎當叛逆反骨的主,所以,此刻,他哪裡還有廝文,一把推開九山,隔著門衝裡麵喊,“薑小莫,你再不開門,信不信我把你姐給抬過來!”
一句你姐,一個抬字,著實把薑小莫嚇著了,他臉色又一白,蹭的一下又從椅子裡彈了起來,他衝宋繁花結結巴巴哭喪著臉說,“六……六,六小姐……”
宋繁花無奈支額,擺手說,“算了,你去開門吧,大概你不開,他真的會把你姐抬來。”
薑小莫感激涕零地衝她鞠躬又鞠躬,末了,他一顛一簸地去開門。
門一開,柳紹齊就衝他問,“宋小六呢?”
薑小莫還沒回答,坐於室內一張綿綿軟榻上的宋繁花就哼著接一句,“剛剛拿傘砸你怎麼沒把你砸殘廢。”
柳紹齊一聽到這如鸝鸚一般的嗓音,又聽到這麼惡毒的話,麵上一熱,手在發癢,心也在發癢,他推開擋路的薑小莫,一腳邁進去,衝宋繁花冷笑,“你也知道你砸了我?”
宋繁花看著他,“砸不死你。”
柳紹齊挑挑眉,似笑非笑睨她一眼,扭頭吩咐九山,“把環珠拉出去。”
環珠一驚,隻覺得這句台詞無比熟悉,她連忙衝到宋繁花麵前,將她緊緊抱住,大聲道,“柳紹齊,你再敢打我家小姐我……”
話沒說完就被九山定了穴,麵無表情地拖了出去。
薑小莫也被趕了出去。
屋內,柳紹齊看著軟榻上的宋繁花,摩拳擦掌,不羈的眼裡挑著陰狠的邪性,腔調涼涼生寒,“你是想被我揍的痛哭流涕還是乖乖來向我賠禮道歉?你知道,我若下手,對你,從不手軟。”
宋繁花何嘗不知道他對她從沒手軟過,他隻是心軟,她撐著身子站起來,抱臂挺胸,毫無懼色地對上柳紹齊發狠的眼,“又想揍我?”
柳紹齊挑挑眉,“那要看你道不道歉了。”
宋繁花道,“砸你活該。”
柳紹齊眯眼,“真是欠揍。”
說罷,一腳跨前,像以往的每次一樣,要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在有實質的地毯上去揍,那樣揍的話宋繁花不會很疼,可是,他剛揚起手臂,宋繁花卻嗖的一下衝到門邊,將門一拉。
柳紹齊瞠然愕住。
門外的九山也是刹然一驚。
宋繁花竟然會跑?
素來柳紹齊要揍宋繁花的時候,宋繁花明明知道自己是打不過的,可每次還非要逞強,必然要跟柳紹齊打上一架,就算被揍的哭天喊地也不認輸,直到她自己力氣耗儘才會安靜下來。
可這一次,怎地就變聰明了?
柳紹齊站在那裡,目光陰陰沉沉,那大開的門傳來天琴閣樓裡絲竹嘈雜之音,也傳來醉態香客們狎昵輕狂的聲音,可這聲音,此刻入到柳紹齊的耳中,都彙聚成了一句話——少爺,傘骨斷了。
柳紹齊何嘗不知道那傘骨是被宋繁花素手一抓給抓斷的,他揚手扔掉,是不想在意,可還是被九山接住發現了。
柳紹齊收拳,再也不看室內一眼,也不再管宋繁花,衝出門外,衝九山道,“回府。”
九山一愣,見柳紹齊頭也不回地下了樓,他慌忙解了環珠身上的穴道,飛快地跟上。
等出了天琴閣樓,九山問柳紹齊,“少爺就這麼走了?”
柳紹齊有點心不正焉,也有點低落,總之,情緒不太好,臉色不太好,心情也不太好,他沒好氣道,“不然呢?你還打算住在那裡不走了?”
九山抿抿唇,小聲問,“就這麼放過六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