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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豐臉色一僵,他真是沒想到與段蕭的第一次交手會是這樣的,他原本是想著能與他痛痛快快打一場,畢竟段蕭是段宗銘的兒子,在朱帝統治時期,段宗銘可謂是西衡一霸,名聲響當當的。
雲蘇說段蕭心機很深,絲毫不亞於他的父親。
而元豐打探來的消息也證實了這一點,所以,為了“迎接”他,他們可是用了最隆重的儀式,結果,這個臭小子竟然在與女人竊香!
元豐火氣一上來,長刀瞬間出手。
段蕭眼一冷,一手抱著宋繁花,一手往車板上一拍,身子便如疾風使掣的雲,黑色衣緋卷著紅色裙擺,在空中拋出一段優美的弧度,穩穩落於地上。
段蕭雙手扶住宋繁花的雙肩,眼睛看著她嫣紅的臉,出聲說,“無方,拿披風和麵紗來。”
無方應一聲,從攜帶的包裹裡取出一件白色披風和一條白色麵紗,他將披風和麵紗遞給段蕭,段蕭接過後先將麵紗給宋繁花戴好,又將披風展開,披在她肩上,認真給她係好帶子,這才揉了揉她的秀發,說,“站在一邊看著。”
宋繁花的臉被白紗蒙住,隻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露在外麵,她摸摸麵紗,又垂頭看一眼披風,問,“你從哪裡弄來的?”
段蕭笑道,“提前買的。”
宋繁花抱臂,哼一聲,“你倒是挺會未雨綢繆。”
段蕭哈哈一笑,傾下頭來,隔著麵紗吻了一下她的唇,低聲道,“為了不讓你與我分開,我隻好先把臉賣了。”餘光看了一眼騎在馬背上的元豐、馬懷燕、風香亭,他又道,“不過,賣了臉卻躲不過拳頭,看來非得打一架才行。”
宋繁花掀起眉頭往元豐、馬懷燕和風香亭看去,元豐擅刀,馬懷燕擅劍,風香亭擅戟,這三人一旦聯合,就無死角。宋繁花的目光從他們三人的武器上掠過,落回段蕭身上,對他道,“你想以什麼武器對他們?”
段蕭問,“你覺得呢?”
宋繁花說,“段宗銘以霸刀聞名於世,你既是他的兒子,自然不能丟了他的臉。”
段蕭低笑,“說的對。”
一個對字落,黑衣陡地飄起,衣袂落塵之際,一柄很多年都不曾再出現的霸刀現於塵世——斷海斬情刀,段宗銘視為生命的佩器。
本應該是隨著他的屍骨一起埋入黃土的,卻又無緣無故地冒了出來。
刀一現世,無方眼中就滾出了激動的淚花。
元豐坐下的馬一陣啼鳴。
馬懷燕看著那把刀,眉心微擰,他衝元豐說,“這刀很危險。”
元豐冷笑,“正好以前沒機會對上,現在就讓我試一試它到底有多危險。”
風香亭穩穩地坐在馬背上,一雙眼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宋繁花,可宋繁花隻此那一眼掃過後就不再往他們這邊看,段蕭又將她蒙的很緊,他壓根看不到宋繁花的臉,風香亭目光轉過去,對元豐道,“彆再跟他嘰嘰歪歪磨磨蹭蹭的了,他是雲淳派來平我們三軍的,今日不除他,來日就是我等被斬。”
元豐當然知道,是以率先夾緊馬肚,大喝一聲,往段蕭發起了殺招。
段蕭將宋繁花往無方身後一推,從地麵上將斬情刀拔出,迎擊元豐揮過來的大刀。
兩個人都是刀中高手,戰的天昏地暗,雖然元豐在年齡上大了段蕭一輪不止,可在實力上,他卻比段蕭高不了多少,段蕭此番明知山有虎卻偏向虎山行的做法就是為了拖住這三人,給段家軍擠出三天的時間占據醉風城,是以,他不急不緩,就陪著元豐玩,眼見著二人難分上下,戰況膠合,馬懷燕眼一眯,手中的劍立刻離手。
宋繁花站在一側冷笑。
馬懷燕加入戰局,段蕭以一抵二,卻依舊遊刃有餘,單比刀功或是劍功,這二人自然不是段蕭的對手,可若再加一人,那就不好說了。
風香亭見元豐和馬懷燕聯手都不能製服段蕭,他長戟入手,也加入了戰局。
三對一,段蕭稍顯拙肘。
當元豐的刀、馬懷燕的劍、風香亭的戟以一種詭異的揖角將段蕭困死在其中時,宋繁花出聲說,“三星鬥玉,去點成十,先破左手的元豐。”
段蕭單刀揚起,掌風齊發,直奔元豐。
元豐閃身一避,奇詭之陣既碎。
元豐、馬懷燕、風香亭三人麵色一變,全都不約而同的往宋繁花身上看去,但生死戰場上,哪能分神,就在三人分神的功夫,段蕭一個刀字斬襲來,險些讓他們喪了命,三人縱身躲開,卻在聚攏的時候又一種奇陣將段蕭困在了其中,宋繁花看著,又說,“金豆灑雨,棄水成溪,先破右手邊的馬懷燕。”
段蕭勾唇一笑,單刀倏刻間脫手而飛,直斬馬懷燕的下腿。
馬懷燕腿一縮,水流成溪,陣眼潰散。
元豐、馬懷燕、風香亭三人眼瞳都是狠狠地縮了一縮,卻不敢再分神,段蕭的內功太強大,這都戰的多久了,他們三人都有點氣喘了,他卻麵色不變,臉不紅氣不喘,三個人對視一眼,展開連環詭陣,可是,不管他們怎麼用陣,站在一邊柔柔弱弱的女子總能一語道出破解之法。
最後,元豐、馬懷燕、風香亭三人同時向段蕭虛晃一招,返身往後,急速向宋繁花殺去。
等段蕭擋開那虛晃的三招,看到的就是元豐的刀、馬懷燕的劍、風香亭的戟,攜帶著淩厲殺氣往宋繁花麵門上罩去,他們的動作太快,連無方都沒反應過來那三人就已經逼至了宋繁花麵前。
宋繁花站定沒動,白色披風被塵浪掀起,緋豔的裙擺似旖旎的花朵,隨著塵浪一起搖曳生香,麵紗被穿過的風掀開,露出一截紅唇,紅唇冷豔,正緩緩勾起一道弧度,就在無方嚇了一大跳,要抽出腰中的劍,段蕭驚心地要出刀時,宋繁花輕輕抬眼,看著近在咫尺的殺機,笑了笑,扭頭衝段蕭問,“你帶劍了沒有?”
段蕭看著宋繁花嘴角的笑,咬牙暗想,這個該死的女人,倒是生死不驚的很,他雖然很擔心她,可看她那般從容篤定,又氣不起來,隻得攥緊了手中的刀,說,“帶了。”
宋繁花又問,“槍呢?”
段蕭道,“也帶了。”
宋繁花笑的邪惡,“那就以彼之道還彼之身,三星鬥玉陣,起。”起字一落,她手臂一抬,卷起長長的披風倏然往後一退,那白影如風、如魅、如鬼,眨眼間從三人眼前消失,元豐大駭,馬懷燕也大駭,風香亭也大駭,可不等三人駭然回神,段蕭手中的刀、劍、槍離手,被人擺出詭異的陣式,把三人困在了其中,不過,三星鬥玉陣宋繁花能破,元豐、馬懷燕、風香亭自然也能破,可,就在三人破陣的時候,頭頂傳來嬉笑的鈴聲,接著,八道銀環從天而降,刷刷刷地砸了下來,六玫釘在三人腳邊,還有兩枚,釘在生死門上。
元豐、馬懷燕、風香亭不敢動了,這隨便動一步就是死啊。
宋繁花拍拍手,雙手往後一背,卷起寬大的披風也跟著往後飛起,那一刻,她站在那裡,黑發落腰,裙擺縱橫,白紗覆麵,竟恍然不似人。
段蕭眉頭一皺,心裡頭浮過一絲異樣。
無方完完全全的被驚住了,呆在那裡一動不動,是以,宋繁花往他肩膀一推,他剛抽出來的劍就直挺挺地往陣中的元豐襲去。
元豐目眥儘裂,仰臉大喊,“三軍聽令,殺!”
……
段蕭跟宋繁花被狠狠地甩進牢裡,跌了滿鼻子滿臉的灰,周圍的氣味很難聞,而且隻此一間牢房,連個牢頭也沒有,四周漆黑,隻有半個城牆高的上方有一扇又細又小的鐵窗戶,天光從鐵窗戶裡往裡麵滲了一點兒,倒是讓這漆黑的牢裡不那麼暗了。
段蕭躺在地上,雙手枕在腦後,仰著臉看坐在那裡的宋繁花,笑道,“你是故意的。”
宋繁花砸砸嘴,“你是指哪方麵?”
段蕭道,“元豐。”
宋繁花哼一聲。
段蕭道,“以三星鬥玉陣將他們三人困住,又用你的八環將他們的生死門堵住,那麼,他們若想破陣,隻能殺了元豐,而你一劍穿肩,將元豐震出,一是惹怒他,二是救他。”段蕭嘖嘖嘴,搖頭,“你這般戲耍他們,怎知他們不會殺你?”
宋繁花瞥他一眼,笑著往他懷裡一撲,段蕭立馬伸手把她扶住,笑道,“你撲我是撲上癮了?”
宋繁花道,“有你在,他們是不會殺我的。”
段蕭伸手扯掉她的麵紗,撫摸著她的臉,哦一聲,道,“你那麼肯定?”
宋繁花的臉擱在他的胸前,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說,“因為我知道,不管我做的多過份,你都不會讓我出事。”
段蕭哼一聲,握在她腰上的手揪了一下她的小腰肉,“吃定我不會不管你,是吧?”
宋繁花微微撐起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緩緩,她低下唇來,吻上他的唇。
段蕭沒動,眼睛出奇地發亮,看著吻著自己的女子,在宋繁花結束一吻正要撤離的時候,他伸手一按,宋繁花的頭被他按了下來,下巴嗑在他的下巴上,疼的輕呼一聲,就是這一聲輕呼,讓段蕭快速地鑽了進去。
漆黑的牢房裡頃刻間就傳來了各種聲音。
斷斷續續的。
漆黑曖昧。
急促的喘息裡,段蕭擁著宋繁花,低聲暗啞道,“彆老是勾引我,住牢房是要辦正事的。”
宋繁花攏著衣衫,嗔眼瞪他,“我就吻了你一下,是你自己不自持。”
段蕭低笑,“你奉上了香唇,我不回應一下,那總是不紳士的。”
宋繁花眯眼,“是嗎?那下次有彆的女子也奉上了香唇,你是不是也要回應一下,紳士紳士?”
段蕭認真道,“除了你,沒哪個女人敢不要命的碰我。”
宋繁花哼了一哼,麵上不顯,心底裡卻高興壞了,她低頭綁著扣子,不再搭理段蕭。
段蕭就坐在一邊看著她,越看越喜歡。
其實剛剛段蕭也沒對宋繁花做什麼,就是吻至情濃時,控製不住的想要她,但牢房這麼臟,段蕭又怕宋繁花再喝避子湯,所以,退而求其次,撫摸著她的身子,以此來緩解那股深層的慾望。
是以,宋繁花的衣服被段蕭解了一小半。
段蕭想到剛剛的情動,輕咳一聲,彆開眼,不敢再看宋繁花。
宋繁花將衣服整理好,又理了理發絲,屁股往雜草堆裡一坐,打趣道,“怎麼我老是跟你在住牢房呢。”
段蕭笑著也拍拍衣服,往她對麵坐去,兩腿伸出來,十分閒適愜意,壓根就不像是身陷牢獄的樣子,他半個手臂撐在草上,衝她道,“在琅海的時候,那是我陪你住牢房。”
宋繁花哼道,“所以,你現在把我托著陪你住牢房了。”
段蕭笑道,“禮尚往來。”
宋繁花瞪他。
段蕭卻看著她,神色裡埋著深深的疑惑,他其實很想問宋繁花她是如何知道破解這三人的陣法之招的,可話到嘴邊,他又吞了下去,一路走來,段蕭已經讓自己在適應宋繁花真的不是人這一赤裸裸的現實。
段蕭抿抿嘴,身子一轉,上半身往後仰倒,枕在了宋繁花的腿上。
宋繁花罵他,“重死了,起來。”
段蕭不起,賴在她腿上不走了,閉上眼悠悠道,“抓緊時間學習禦魔錄,我幫你聽著外麵的動靜。”
宋繁花恨恨地看一眼舒服到讓人嫉妒的男人,不甘不願地從袖兜裡掏出那本禦魔錄,翻開看著,邊看邊問,“為什麼非要在這麼一個牢房裡學習禦魔錄?”
段蕭閉著眼不睜,隻笑道,“你試試把王七喚出來看看。”
宋繁花狐疑地看他兩眼,對空中喊一聲,“王七。”
段蕭笑道,“不是這樣喚,用令牌。”怕宋繁花聽不懂,他又解釋一句,“手握令牌,心中召喚。”
宋繁花問,“這樣有區彆嗎?”
段蕭道,“你試試就知道有沒有區彆了。”
宋繁花哦一聲,手握魔令龍,在心中念,王七,名字剛念完,一股黑暗力量從地底冒出,接著暗牢裡就現出一人,那人是王七,可又不像王七,宋繁花吃了一驚,看著那人道,“王七?”
王七走上前來,恭恭敬敬地單腿跪地,單手支地,對她道,“主人。”
宋繁花一愣,她伸手拍了一下段蕭的臉。
段蕭握住她的手,吻著她柔軟香甜的手心,說,“這就是黑暗世界裡的暗軍,你若把禦魔錄學會了,他們能飛天遁地,但凡你召喚,不管你在哪裡,他們都會立刻到你身邊。”
宋繁花驚歎,“這麼厲害?”
段蕭笑著鬆開她的手,又閉上眼睛淺寐去了。
宋繁花讓王七退下去,她專心地開始苦練禦魔錄,鐵牢裡的光線暗,宋繁花看的很吃力,但還是沒日沒夜地看著,遇到不解的地方,就求教段蕭,段蕭幫她解惑,也幫她把風。
一天一夜過去,蘇歡、蘇顏、蘇喜聽說元豐受了傷,段蕭與宋繁花被抓了起來,她們就立刻趕了過來。
元豐的左側肩膀上受了一劍,那一劍宋繁花下手根本沒留情,隻差一點,元豐的左側手臂就要全部報廢了,這傷雖不累及性命,卻讓元豐受了莫大的罪,至少要有大半年不能再動武,軍醫給元豐驗了傷,洗了傷口,又壓了藥,纏了紗布又以木膏穩固著這條胳膊後交待了幾項事宜就走了。
蘇歡、蘇喜、蘇顏三個人趕到,到元豐床上看了看,見元豐氣色非差,卻無性命之危,倒也鬆了一口氣。
三個姑娘坐在議事閣裡,看著馬懷燕與風香亭。
蘇喜問馬懷燕,“是誰把元豐傷成這樣的?段蕭?”
馬懷燕說,“不是段蕭,是他的那個未婚妻。”
蘇喜一愣,皺著眉頭說,“段蕭的未婚妻?”
馬懷燕點頭,“嗯。”
蘇喜轉頭問蘇顏,“七妹,你上次說段蕭的未婚妻叫什麼來著?”
蘇顏道,“宋繁花,就是在四表哥的玉京閣裡住了一段時間,後來被四表哥送進了大牢,又與拿了父親遺物的宋陽是親叔侄關係的宋繁花。”
蘇喜眯眯眼,說,“原來是她。”
蘇顏道,“可不就是她,當初在蘇府,倒沒看出來她竟是個練家子。”
一直沒說話的蘇歡道,“我們看不出來,隻說明她的武功遠在我們之上。”
蘇喜臉色一沉。
蘇顏冷了冷臉。
蘇歡問馬懷燕,“她是如何傷的元叔?”
馬懷燕把剛剛在外麵迎戰的情況說了,包括宋繁花能破他與元豐和風香亭三兵奇陣的事,蘇喜、蘇顏、蘇歡聽罷,紛紛驚住,蘇喜驚道,“她能破你們三人的奇異陣法?”
馬懷燕點頭。
風香亭也點頭。
蘇顏摸摸下巴,稍頃,她抬起頭來,衝蘇喜道,“六姐,她既然有這能力,不妨把她提出來練練。”
蘇喜慢慢反應過來蘇顏說的是什麼意思後,笑道,“你是說,讓她陪三軍練兵?”
蘇顏笑道,“嗯。”
蘇喜道,“主意不錯。”她仰臉衝馬懷燕說,“你去牢裡把宋繁花提出來。”
馬懷燕皺著眉頭說,“六小姐,我們三軍練速度和耐力都是用野豬的,從來沒用過人。”
蘇喜道,“有這麼厲害的獵物,你們三軍不應該感到熱血沸騰嗎?”見馬懷燕還在躊躇,她眼一冷,“不會要了她的命的,她傷了元豐,就要有這樣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