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恒簡直無話可說了,也不再勉強把容欣推給他,隻說,“那就算了,當師父從沒提過這事,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不過,你明天既要走了,晚上就去陪陪她,小時候她最喜歡與你坐一起看星星,你這一走,大概又得很久見不上麵。”
段蕭想了想,說,“好。”
當夜,吃過飯段蕭就去了容欣的院子,卻不想,碰到了宋繁花。
段蕭想到這裡,不由得一陣苦笑,真是人生處處是意外,處處都是驚喜,他讓七非天南海北地去找宋繁花,卻不想,因為雲蘇,因為柳纖纖,他會在翠雪山莊碰上宋繁花。
段蕭想到昨夜,想到昨夜的那一場瘋狂情事,又想到剛剛宋繁花走路艱難的樣子,想著休息一晚她大概會舒服一點兒,遂點了點頭,衝容恒說,“也好,那就明日再走。”
容恒便不再說話了,低下頭繼續吃飯。
吃罷飯,容恒把段蕭和容楚喊到書房。
丘氏把宋繁花和容欣喊到了自己的院子,丘氏讓丫環們去備茶,左手拉著宋繁花,右手拉著容欣,坐了下來,坐穩之後,丘氏對宋繁花說,“女兒家的身體很重要,往後切莫再做那麼危險的事了。”
沒頭沒腦的話,讓宋繁花愣了一愣,她道,“師母說的是?”
丘氏看著她,“跳火啊。”她道,“剛剛吃飯的時候小段說你在長樂關跳大火,雖然當時的情況可能是被迫的,但往後遇到這樣的事,還是彆這樣做了。”
宋繁花笑道,“我當時敢跳,就知道自己不會有事。”因為當時韓稹在現場,若韓稹不在,她才不會跳火呢。
丘氏道,“你倒是膽大的很。”
宋繁花笑了一笑,沒應。
容欣看一眼她眼尾處的櫻花,又看了看她短短的頭發,小聲地問,“你當時跳火的時候就沒擔心自己會毀容嗎?”
宋繁花道,“沒有想過。”頓了一下又說,“就算想過我也會跳的。”
容欣問,“為何?”
宋繁花道,“因為知道必須要做,所以,哪怕會毀容,也在所不辭。”
容欣啞然,好半天之後才問,“是因為段哥哥?”剛在吃飯的時候,段蕭講長樂關那一夜的事情,容欣也認真地聽了的,所以,她知道,當時是什麼情形。
宋繁花笑道,“一半一半吧。”
容欣有點兒小小地糾結,說,“雖然我也很喜歡段哥哥,但不一定能在當時的情況下像你那般不顧一切的跳火。”
宋繁花道,“你還好沒像我這樣,我這樣的性子不討喜的。”
容欣臉色悶悶不樂了起來,“是嗎?可我看段哥哥很喜歡你。”
宋繁花笑道,“你很喜歡段蕭?”
容欣臉一紅,卻是不假思索地回道,“嗯。”
宋繁花挑挑眉,心想,你倒是敢當著我的麵嗯的這般理直氣壯,不過,宋繁花不惱也不氣,隻笑了一笑,說,“段蕭那個人,雖然性格冷了點,但人還是很好的,你與他從小就結識,喜歡他很正常。”
容欣道,“段哥哥性格才不冷呢。”
宋繁花挑眉笑問,“是嗎?”
容欣道,“就是。”
宋繁花哦一聲,道,“對你,他大概從沒有冷過。”對彆人,那是從沒有暖過,這句話宋繁花沒說。
丘氏聞言,往宋繁花臉上瞟去,然後笑道,“小段的性子確實很好,小時候很招人喜歡的。”
丘氏將段蕭小時候的事情講給宋繁花聽,容恒與段宗銘是至交好友,鳳隱珠當年在懷段蕭的時候容恒與丘氏都去看望了的,那個時候容楚隻有三歲,看到鳳隱珠的大肚子,直接喊一句,“弟弟。”後來,鳳隱珠就真的生了男胎,生段蕭的那一天丘氏與容恒也都去了的,關於段蕭出身那一天的情景,丘氏記得很清楚,那一天衡州下了很大的雨,據說是龍王祭雨大會,衡州的風俗丘氏是聽說過的,也沒怎麼在意,隻是感歎下這麼大的雨,這酒席可就不能在府上辦了,結果,頂著瓢潑大雨去了衡州,到了段府,腳剛踏進去,就聽到了嬰兒的啼哭聲,接著,大雨就停歇了,丘氏當時也沒當回事,當然,她也從沒把段蕭的出身與這場雨扯上關係,後來,段蕭長大了,時常會來翠雪山莊玩,容楚比段蕭長三歲,段蕭比容欣長三歲,這三個人經常在一起玩耍,有一次容欣不小心落了水,容楚潛入水中找了半天沒有找到容欣,自己差點死在水裡,若不是段蕭及時跳到水裡去搭救,這兄妹二人大概早就溺死在了水裡,也是從那個時候起,丘氏才發現出段蕭超乎常人的潛水能力,當時段蕭才四歲,他連遊泳都不會,卻能救人,多奇怪!
丘氏將這件事講給了宋繁花聽,宋繁花聽了,想到在長樂關那天,段蕭沉在河水裡嚇她,沉的時間真的是好長好長,一般人大概都憋死了,他卻沒事兒人一樣,還能抱著她索吻,果真非一般人。
然後宋繁花也把這事講給了丘氏聽,當然,段蕭吻她的情節是沒有說的。
丘氏歎道,“真的?”
宋繁花點頭,“真的。”
丘氏道,“這孩子,打小就跟水有緣。”
宋繁花想,大概是。
丘氏又與宋繁花說了一會兒話,就起身走開了。
容欣見她娘走了,就對宋繁花說,“段哥哥真的很好的,你要好好對他。”
宋繁花看著她說,“我當然會好好對他。”
容欣歎一聲,兩條胳膊往桌子上一抱,下巴枕上去,幽幽道,“小時候段哥哥真的很溫柔,他笑起來的樣子也很好看,對每個人都很好,若不是他家中發生那樣的事,他會一直溫柔下去,我也會嫁給他的。”
宋繁花眉頭一蹙,問,“你們小時候訂了親?”
容欣道,“沒有。”
宋繁花哦一聲。
容欣又道,“昨日段哥哥找我,是要與我告彆的,因為他身上的降繩術破解了,他要走。”
宋繁花又哦一聲。
容欣看她一眼,說,“你不要誤會了段哥哥,雖然我喜歡他,但他已經不喜歡我了,我看的出來,他很喜歡你。”
宋繁花輕笑,“是他讓你找我說這話的?”
容欣一噎,頓時就閉嘴不言了。
宋繁花心想,段蕭這隻腹黑狐狸,昨晚把她做的起不來床,滿足了他的慾望,也給了他找一切幫手的機會,看,容恒是一個,丘氏是一個,現在連當事人容欣也來替他說話了,他倒是真知道她吃醋了,哼,她哪裡吃醋了?她沒吃醋。雖然一直強調自己沒吃醋,但在聽了容欣的話後,宋繁花還是不知不覺地氣消了大半。
等丘氏回來,拿了一隻玉鐲給她,她的氣就完全的消了。
丘氏將玉鐲遞給她,說,“因為見麵的太突然,沒準備什麼東西,這玉鐲是當年我與隱珠認識的時候她贈送給我的,早年我一直戴著,後來她去世了,我就把它收了起來,如今,我把它轉贈給你,就當是我替她給她的兒媳婦的見麵禮,我想,隱珠不會怪我的。”
宋繁花伸手接過,玉是上等的玉,觸手一股暖意。
丘氏道,“戴上看看。”
宋繁花拿到手腕上戴了一下,有點大,丘氏說,“你想戴就戴著,不想戴就放起來吧。”
宋繁花說,“謝謝。”
丘氏摸摸她的頭,“想要頭發長的快,要多吃飯,少生氣,那樣頭發才長的快。”
宋繁花額頭一抽。
丘氏卻不再說什麼了,對她道,“好了,很晚了,回去睡吧,明早你還得趕路呢。”
宋繁花唔了一聲,將鐲子取下來放好,揣進袖兜,走了。她原先是住在容楚院子裡的,現在容楚知道了她是段蕭的未婚妻,萬不可能再讓她進他的院子了,宋繁花想了想,去了段蕭的房間。
段蕭還沒回來,宋繁花坐在桌前,玩著那隻鐲子。
大約一個時辰後,段蕭推門進來,看到她坐在桌前,眼梢立馬就勾了一層笑意,他將門關上,鎖住,走過來將她一抱,往屏風後麵的大床走去。
宋繁花立刻拍他手,瞪著他,“你成天就隻知道想這事!”
段蕭一愣,問,“想什麼事?”
宋繁花道,“你自己清楚!放我下來。”
段蕭道,“到了床上我自然把你放下。”
宋繁花掙紮著說,“我不要上床了。”
段蕭蹙眉,“你不睡覺了?”
宋繁花愕然一愣,頃刻間臉就紅了,她說,“睡的。”
段蕭唔一聲,“那就到床上睡,難不成你想睡地上?”說罷,抬腿往床邊走,看到大床,猛的就想到昨晚的情景來,他忽然就意識到宋繁花剛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了,他看著她的臉,低笑,“你不想睡的話,我們可以再……”
宋繁花立馬紅著臉打斷他,“我要睡覺。”
段蕭哈哈大笑,笑的肩膀都跟著發顫,他埋頭吻著她的臉,聞著她身上的香味,一邊笑一邊走,走到床畔後,他將她放在床上,彎腰幫她脫鞋,脫完鞋子,他又幫她脫那件寬大的袈裟,宋繁花伸手按著衣服,不讓他脫,段蕭挑了挑眉,輕輕誘哄,“你想穿著這麼醜的衣服睡?脫了衣服睡的舒坦些。”
宋繁花拍開他的手,“不用你脫。”
段蕭看著她,滿臉都是笑,卻不勉強,鬆開手,脫掉自己的鞋子,脫掉自己的衣服,往床上一躺,雙手枕在腦後,極有興致地看著宋繁花磨磨蹭蹭地脫著衣服,見她背著他,脫半天還沒將那件破袈裟脫掉,他手一伸,直接擄住她的腰,一下子扯開她的腰帶,在袈裟散開之際,他笑著一把將她摟了過來。
宋繁花大怒,“段蕭!”
段蕭將她身上那礙事的衣服脫掉,脫的隻剩下一層袛衣和袛褲,他手掌貼在她嬌嫩的皮膚上,對她道,“磨磨蹭蹭的,你是想脫衣服脫一晚?”
宋繁花掙紮道,“要你管,你放開我。”
段蕭笑著將她放開,拿被子蓋住她,宋繁花躺好後要背過身去,段蕭不肯,將她連人帶被摟到身前,他看著她眼尾處的那朵櫻花,薄唇貼上去吻著,邊吻邊說,“這花很漂亮,誰給你畫的?”
宋繁花道,“比你好一千倍的男人。”
段蕭挑眉,“真的?”
宋繁花哼道,“當然是真的。”
段蕭道,“那你告訴我他是誰,改明兒我親自去登門拜謝。”
宋繁花翻他一眼,“輪得著你去謝嗎?”
段蕭認真地道,“當然,我的女人欠下的恩債,自然由我去還,你就說他叫什麼名字?”
宋繁花不說,段蕭也不勉強她,一邊輕吻,一邊又問,“身體很疼嗎?我昨晚把你哪裡弄疼了?”
宋繁花不言,段蕭伸手就掀被子,要看她的身子,宋繁花立刻赤紅著臉打他,段蕭抓住她的手,一臉無奈地道,“你不說,我隻好自己看了。”
宋繁花氣道,“腿疼!”
段蕭看她一眼,默默地,低下頭去,看她的腿,宋繁花伸手就蒙他的眼,“不許看。”
段蕭歎一口氣,摟住她說,“我不看,你好好睡覺。”
宋繁花鬆開手,又要背轉過身去,段蕭微微地火了,強硬地扳正她的身體,對她道,“就這樣睡。”
宋繁花瞪他一眼。
段蕭伸手摸著她的臉,摸了很大一會兒,把手收了回來,把自己的臉貼了上去,他低聲道,“能跟我說說你養傷時候的事情嗎?比如說,你受了多重的傷,身體是怎麼恢複的,養傷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有沒有哭過,當時,疼不疼?”
宋繁花雙手摟緊他的脖子,把臉埋進他的胸膛,慢慢道,“不疼的。”
段蕭擰眉,“真不疼?”
宋繁花輕聲道,“嗯。”
段蕭心疼地抱著她,“肯定是疼的,你不想說就算了,睡吧。”
宋繁花閉上眼睛。
段蕭看著她,卻是怎麼睡也睡不著,一直在腦海裡想像著她養病時的情形,還有,到底是哪個男人給她畫的花?想著,疼的,酸著,慢慢的,也沉進了夢鄉。
第二天天一亮,段蕭就醒了,他醒來就看到宋繁花已經穿好了衣服,正坐在桌前喝茶,他揉揉眼,問她,“什麼時候醒的?”
宋繁花道,“雞一叫我就醒了。”
段蕭哦一聲,慢慢撐起手臂起床,等穿好衣服,洗罷臉,這才看她一眼,問,“腿還疼嗎?”
宋繁花差點被一口茶水嗆住,她怒嗔他一眼,擱下杯盞就走。
段蕭看著她走路如風的樣子,壓根沒有了昨日走一步就停一步的艱難勁,他追著她出門,笑道,“不疼了就不疼了,你直接說就是,乾嘛一大早給我甩臉子?”
宋繁花不理他,隻管往門外走。
段蕭心情很好地跟著,出了門,看到容恒、丘氏、容楚、容欣都等在外麵,四個人的臉上不同神色地露出幾絲耐人尋味的笑意,饒是段蕭臉皮再厚,此刻也止不住地尷尬了起來,話說,他剛說的話,不會被他們都聽去了吧?
段蕭輕咳一聲,很快的就穩住神情,端端正正地對容恒和丘氏喊一聲,“師父,師母。”
容恒道,“馬車都給你備好了,趕緊走吧。”
丘氏拍他一記手臂,罵道,“怎麼跟孩子說話的呢。”
容恒哼道,“你看他迫不及待要走的樣子,我還能好好跟他說話嗎?”
丘氏笑嗔他一眼,心想,來的時候你高興的不得了,走的時候就是各種挑刺不爽,還不是怕段蕭這一走又不來了,丘氏衝段蕭笑道,“你彆理你師父。”
段蕭不是笨人,自然明白容恒的心情,他拉住宋繁花的手,對容恒道,“等大仇得報,等事情結束,我會帶著宋繁花再來看你二老的。”
容恒道,“男子漢頂天立地,說話要算話。”
段蕭笑道,“當然。”
容恒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昨晚與你說的話不要不放在心裡,給你的東西你也彆當作廢銅爛鐵,師父知道你當年離開後一直不與翠雪山莊聯係是不想連累我們,但你也彆小瞧了師父,有困難的時候,師父還是能搭把手的。”
段蕭真誠地點頭,“謝師父。”
容恒衝他擺擺手。
丘氏又衝宋繁花說了幾句話,就放他們走了,容楚送段蕭下山,無方坐在馬車前,等段蕭和宋繁花過來了,他立刻從馬車上翻下來,站的遠遠的,等段蕭和宋繁花上了馬車,他才擦了擦額頭的汗,坐上去趕馬。
在馬車驅動前,段蕭掀開車簾,衝容楚說,“走了。”
容楚衝他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麼,隻道,“路上小心。”
段蕭嗯一聲,鬆開車簾,無方揚起馬鞭,等馬車走遠了,容楚才轉身回府,當馬車離了翠雪山莊的勢力範圍,段蕭對無方說,“繞到西湘江棧。”
宋繁花一怔,立馬問他,“去西湘江棧做什麼?”
段蕭看著她,微微眯眼笑道,“你在西湘江棧滅了殷三族,又引所有江湖人士去那裡,難道不想來個甕中捉鱉?”
宋繁花蹙眉,“我沒想去殺不相乾的人。”
段蕭伸手摸摸她的手,“想法很好,保持該有的善念很好,隻不過,你不殺,有人會殺。”
宋繁花一驚,問,“誰?”
段蕭道,“蘇八公。”
宋繁花啊一聲,她道,“蘇八公不可能動手殺那些人的,那些人與他無緣無仇,他若真殺了他們,豈非讓江湖人對他恨之入骨?蘇八是獨守一方的門閥,又是蘇天荷的父親,在江湖上很有威望,名聲也很好,他不會這般葬送自己的名聲的。”
段蕭笑道,“殺人的是他,毀的名,卻不是他的。”
宋繁花慢慢地眯起眼角,櫻花色的眼尾驟開驟縮,忽地,她似乎是明白了什麼,吃驚地道,“蘇八公是想把這殺人的罪名安在我頭上?”
段蕭道,“正是。”
宋繁花猛地抓住段蕭衣袖,嘴角發顫,手微微地發涼,她問,“蘇八公動手了?”
段蕭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腿上,卻不再說話,隻眉心微微擰沉,擰著一股子銳不可擋的嗜戾血氣,他緩緩說,“不用擔心,蘇八公做的事,我會讓他自食惡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