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昭哈哈一笑。
冬青也忍不住跟著笑。
環珠和綠佩也笑了。
一時間,不大不小的客廳裡滿滿的都是笑鬨聲,這聲音持續了很久,等幾個姑娘們笑夠了,開心夠了,宋繁花抓起冬青的手,看一眼她還沒凸顯出來的肚子,歪著頭,想了一會兒,問她,“要不要跟我們出去逛街?狀元爺這幾天應該很忙吧?好像文韜書策會就在這幾天了,雖說薛相是主簿,但狀元爺是監考官,應該忙的沒空陪你,你一個人在家裡是不是很無聊?”
冬青說,“真的很無聊,要不是六小姐讓綠佩來陪著奴婢,奴婢真的會無聊死。”
宋繁花糾正地說,“不是奴婢了,下次彆再這麼賤喊。”
冬青立馬改口道,“我永遠都是奉你們為主子的。”
宋繁花道,“這份心意收了,我二堂姐若是知道你懷孕了,會比我們更心疼稀奇你。”
冬青哀歎一聲,“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小姐。”
宋繁花看她一眼,心想,還真的指不定要等到什麼時候了,為了不讓冬青想這一不愉快的事,她接著問,“那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逛街?身子受得住嗎?”
冬青說,“受得住。”
宋繁花笑了笑,說,“那走吧,外麵有馬車,不會讓你顛簸著。”
冬青嗯一聲,離開府裡的時候跟管家說了一聲,管家問她去做什麼,冬青說逛街,管家便記下了,如此狀元爺回來,他也不會一問三不知。
綠佩將冬青扶上馬車,宋昭昭跟著上去,宋繁花挑起裙擺要上去的時候,看到騎著馬過來的韓廖,她眼中釀開一片笑來,卻是不搭話,腳尖一點兒,輕盈地上了馬車。
因為是夏天,天氣熱,綠佩和環珠兩個丫環也跟著坐在了馬車裡麵。
坐穩之後,七非問,“去哪兒?”
宋繁花道,“呂府。”
七非一愣,片刻後壓下眼中的神色,哦一聲,揚鞭趕馬。
到了呂府,宋繁花不讓冬青和宋昭昭出來,她一個人下馬車,去拍呂府的大門,管家來開門,上下把她看一眼,認出來她是誰,臉色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反正不怎麼熱情,冷冷淡淡的,問,“宋姑娘有事?”
宋繁花道,“我來找杜莞絲。”
管家道,“杜小姐正跟我家小姐在用飯。”
宋繁花咦一聲,指了指頭頂已經掠過水平線的那輪又圓又紅的太陽,笑著問,“這都什麼時辰了,還在吃飯?”
管家道,“嗯,杜小姐今兒起的比較晚。”
宋繁花想到昨天韓廖拉著杜莞絲去將軍府吃飯,想必白天是拉著杜莞絲玩了一天,累的,她唔一聲,笑道,“沒關係,我等在外麵,你去通傳。”
管家說,“好,你先等著。”
宋繁花沒應,管家關了門,跑去向杜莞絲和呂如寧彙報。
杜莞絲確實是在跟呂如寧坐在一起吃早飯,聽到管家說宋繁花來了,杜莞絲伸長脖子往他身後看了看,問,“人呢?”
管家說,“在門外等著。”
杜莞絲眨了眨眼,“怎麼沒讓她進來?”
管家看一眼呂如寧,小聲地說,“她沒說進來。”
杜莞絲問,“她有說找我什麼事嗎?”
管家搖頭說,“沒有。”
杜莞絲輕蹙了一下眉頭,對他道,“先把她帶進來。”
管家又看一眼呂如寧,如今,呂府裡的主子,呂子綸閉關去了,呂止言領兵去了陵安城,唯一當話的主子就是呂如寧了。
呂如寧對管家點了點頭,管家就去門口,把宋繁花帶了進來。
宋繁花今天穿的是雲霧綃綾裙,顏色雖是草色,卻偏淡了一些,看上去很是清爽,出現在這麼一個大熱的夏天裡,陡然如一股涼風灌進了心湖,讓人倍常舒爽,宋繁花雖然不是一個很愛打扮的人,可她長的好,皮膚白,隨便穿什麼都是讓人一眼驚豔。
呂如寧看著眼前的宋繁花,默默地不動聲色地斂了眼中的幽色,衝她笑問,“來喊莞絲有事?”
宋繁花點頭說,“嗯,來找她逛街。”
杜莞絲已經吃飽了,正拿著帕子擦嘴,聞言她抬頭,“逛街?”
宋繁花笑著看她,“嗯,不知道你之前來沒來過京城,這京城的衣鋪子很上檔次,值得逛一逛,你來的時候沒帶幾件衣服吧?一起去買幾件,正好我也想再買幾件,等逛完街我們再去京城最大的酒樓吃飯。”說著,加一句,“呃,我請客。”
杜莞絲被她後麵加的那句“我請客”給逗笑了,她說,“你這是連哄帶騙啊?”
宋繁花笑道,“有沒有被哄騙住?”
杜莞絲笑道,“有。”她看著呂如寧,問,“你要不要去?”
呂如寧說,“去逛逛也行,反正我今日也無事。”
就這般,杜莞絲和呂如寧跟著宋繁花一起去逛了街,杜莞絲的婢女和呂如寧的婢女也跟上,因為宋繁花的馬車空間有限,坐不了這麼多人,呂如寧就讓管家備了一輛馬車過來,她跟杜莞絲還有三個丫環坐一輛,上馬車的時候,她想到肖錦鶯,就對宋繁花說,“去一趟肖府,把錦鶯也接上。”
宋繁花無所謂,反正人多人少都是逛,多一個人也熱鬨,她說,“好。”
馬車繞到肖府,接了肖錦鶯後,三輛馬車就朝著熱鬨的大街去了,街上人多,道子有限,馬車進不去,就停在了外麵,幾個小姐們在丫環的簇擁下往店鋪去了。
宋繁花想給冬青的小寶貝買一個紀念物,就去了珍寶古玩店,在古玩店裡麵,她選了一款小巧的本命鎖,鎖很精致,是專門給小孩戴的,買好之後她又去買衣服。
買衣服花費的時間就長了,杜莞絲、冬青、呂如寧、肖錦鶯、宋昭昭,包括環珠、綠佩、薑小黛、素音、池喬、玉德都在看衣服,人多,自然挑選的時間就長,也不是一家鋪子就能買到,跑了好幾家,幾乎逛了三四條大街,最後每個人都買了好幾套,這麼一逛,就逛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還差了一個多鐘頭,幾個小姐們都餓了,吵嚷著要吃飯,讓丫環們把買的東西先拿到車上去,幾個小姐們一起去京城最大的酒樓吃飯。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就在宋繁花、宋昭昭、杜莞絲、呂如寧、肖錦鶯五個人選好了包廂,訂好了菜,等菜的功夫,發生了血案。
肖錦鶯死了。
五個姑娘逛了大半天的街,自然是又渴又累,坐到包廂後每人都喝了將近有一壺的茶水,喝罷,那就要上茅廁了,五個人輪流,肖錦鶯是先宋繁花一步去的,宋繁花就跟在她後麵,等在外麵,但是,肖錦鶯進去了很長時間,一剛開始,宋繁花以為肖錦鶯是蹲茅廁呢,後來越等越覺得不對勁,就伸手拍門,一邊拍一邊喊,“肖錦鶯,還沒好?”
裡麵沒人應。
宋繁花又拍,還是沒人應。
宋繁花心中頓時生了一股不好的預感,裙擺一撩,一腳踢在那道木門上,門一踢開,茅房裡的情景一目了然,肖錦鶯蹲在糞缸上,雙手撐在腰間兩側,似乎是正準備脫褲子,頭微微垂下,這個動作很自然,是要脫褲子上廁所時的慣性動作,沒什麼異常。
但就是,不對勁。
宋繁花眉心皺了皺眉,沒急著上前,而是左右看了看,沒發現有什麼可疑的地方,她就上前,伸手拍了一下肖錦鶯的肩膀。
很輕的動作,伴著一聲詢問,“肖錦……”
鶯字還沒發出來。
“咻”的一聲,肖錦鶯的腦袋飛了出去。
接著就是一聲驚恐的尖叫——“啊!”
再然後就是——“殺人了!殺人了!”
驚恐的叫聲傳遍整個酒樓,一下子把所有人都吸引了過來,現在正是吃飯的時候,雖然比正常的吃飯點晚了一些,但這裡是京城最出名的酒樓,人滿為患,可想而知,如今是個什麼情況。
所有的人,目光全看向了宋繁花。
宋繁花的一隻手還落在肖錦鶯的肩膀上,而肖錦鶯的頭飛出了老遠,跌在十米開外的地上,鮮血淋漓,主要是,偏巧剛剛也有人來這裡上茅廁,大概是還沒走近,就被肖錦鶯的頭砸中了,以至於她整張臉都掛著血,而她,雙目泛白,渾身抽搐,一下子嚇昏了過去,直挺挺地倒地了。
這不是宋繁花該擔心的,她該擔心她自己,她目前的這個樣子從哪裡看都像是無懈可擊的殺人凶手。
酒樓上麵隔著窗戶看來的,酒樓下麵離這個地方近的食客跟過來湊熱鬨的,都對她指指點點,她耳力不弱,聽到了她們的竊竊議論聲。
“這麼一個小姑娘,殺人這麼狠?”
“這是得多大的仇啊,我的天,這腦袋看的好滲人。”
“穿這麼體麵,怎麼乾殺人的事。”
“就是,咦,她看起來好麵熟,好像是監國將軍那個未過門的未婚妻。”
“啊,你這麼一說,我看著也是像啊。”
“就是她,就是她。”
……
很多人的議論,指指點點,最後,聽進宋繁花耳朵裡的,是最後一句,——“哎,這年頭,知人知麵不知心,看人不能看表麵啊。”
宋繁花冷冷地想,誰說不是呢,知人知麵不知心。
她閉上眼,不是滋味地想,被算計了,一石二鳥還是一石三鳥?殺了肖錦鶯,嫁禍給她,是要除肖錦鶯,還是要除她,還是……二者兼有?
她忽地又睜開眼,看向聽了底下的喧嘩而跑下來的宋昭昭、杜莞絲、呂如寧,恍然間,宋繁花想到了在京都衣鋪子裡第一次見呂如寧的場景,她的介紹語是呂府如寧,不是呂如寧。
呂如寧是跟肖錦鶯穿一條褲子,從小玩到大的朋友,關係好的親如姐妹,可呂府如寧,不是。
青天白日的,死了人,自然是要報官。
報了官,知道了死者和凶手的名字後,朝堂震驚了。
肖錦鶯是誰?
肖太師的掌上明珠。
凶手是誰?
宋繁花。
宋繁花是誰?
監國將軍的未婚妻。
段蕭、肖雄、薛尉、甚至是蘇八公,溫千葉,朝堂的各個大臣,紛紛驚動了,薛淩之是京城裡專管殺人辦案的,自然是第一時刻來到現場。
宋繁花看到薛淩之,覺得此情此景真是應證了那句,屋漏偏逢連夜雨,禍不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