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淩之對薛少陽說,“肖錦鶯的案子要破了。”
薛少陽一愣,“找到凶手了?”
薛淩之冷笑地指著前方,而前方,池喬原本處在上峰,但段蕭的斷海斬情刀一出來,池喬就生生地落在下峰了,她不甘心,被逼的節節敗退後,大喝一聲,眨眼之劍氣頃刻間就使了出來。
呂如寧臉色慘白地大喊,“不要!”
可是,已經晚了。
段蕭勾唇冷笑,疾速往後一退,躲避那無處不在的眨眼劍氣時,刀峰一揮,生生劈開那掀翻在地的馬車,一塊一塊的斷木或短木柱隨著刀氣的削入而向空中飛起,一片亂木紛飛中,有些木頭中了眨眼之劍氣,有些木頭沒有中,而在池喬放出眨眼之劍氣的時候,隱在暗處的七非、夜不鳴、沈九陸續現身,抵擋空中隱而密集的劍氣,一方麵保護周圍的人,一方麵逼近池喬,與段蕭配合著,將池喬拿住。
薛淩之如一個局外人般看著這個場麵,等局勢穩定下來,池喬被七非、夜不鳴、沈九三個人製服著壓在地上,他輕輕背起一隻手,撣了一下褲蔽,往前走兩步,揚手接住一個中了眨眼劍氣而落下來的木樁,木樁完好無損,但就在他接手的時候,那木樁咻的一聲,一分為二,一半還在他手中捏著,另一半卻如疾飛的箭般射了出去。
這情況,與肖錦鶯死的那天,那個目擊者講述的一模一樣。
薛淩之濃眉一凜,抬步走向段蕭,用著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將軍真是好心計。”
段蕭也用隻有二人才聽得見的聲音說,“薛大人不必感謝我。”
薛淩之忽然低聲一笑,伸出拳頭,錘了錘段蕭的肩膀,又仰起臉來看天,天上白雲飛騰,烈陽如電,他說,“真是甘拜下風。”
段蕭將刀收回,拍了拍胸前其實並沒有蹭到一點兒灰塵的衣服,轉身,走向池喬。
同一時刻,呂如寧也走向池喬。
呂如寧很鎮定,麵色如冰,如果說一剛開始她不知道段蕭約她去京衙乾什麼,如今也全看明白了,她想,好一出計,我算計了宋繁花,你來算計我!
呂如寧心底冷笑,白色長裙踏風而來,走到池喬跟前後,她捧起裙擺蹲了下來,她看著池喬,看著這個跟了自己十三年的少女,看著她臉上、手上甚至是胳膊和胸前都受了刀傷,傷口有輕有重,有血溢出,看著池喬眼中的狂亂慢慢的在消弭,看著她虛弱無力地被七非、夜不鳴和沈九壓著,她揚起手臂,狠狠地衝著她的臉摑了下去。
“啪!”
很重很響的巴掌聲響在四周。
這聲音一落,周遭陡然一靜。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看著呂如寧。
七非、夜不鳴、沈九也看向呂如寧。
段蕭往前走的步子一停,目光沒有任何溫度地看著蹲在地上的女子,眉心微微一蹙。
呂如寧兩隻手都在剛剛跌地的時候擦破了皮,這掌風一落下去,生生地讓池喬的臉也跟著落了血指印,看著那血指印,呂如寧的兩手都在顫抖,而受了這一巴掌的池喬終於在混沌與清明中轉醒,怔怔地摸著自己的臉,看著呂如寧。
呂如寧問她,“哪裡來的武功?”
池喬訥訥地看著她,“小姐,我……”
呂如寧目光如炬,一聲不吭,就等著她說完。
池喬垂下頭。
呂如寧冷眼看著她,忽然一起身,轉身望著所有攏聚過來的大大小小穿著便服的官員,聲定如洪地道,“我呂府自奉皇家以來,家教甚嚴,上至主人,下至馬夫,都不能背叛宗門,學彆的武學,這是每一個踏進呂府門檻的人必尊謹條,若有違者,視為奸逆,非死不能脫罪,而今,我自己的丫環犯了這等戒規,我……”
她身子似乎晃了一下,眼中有清流激宕而過,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手指攥緊薄袖,一字一句,破釜沉舟地說,“昨日她背著我呂府偷學武學,今日又背著我呂府驚擾各位大臣,實在是不容原諒,那麼,她既是我的丫環,就由我來親自處罰她。”
說罷,手快速伸出來,撿起池喬落在地上的劍,一劍刺向她的心口窩。
這一劍,冷,狠,沉。
呂如寧一動不動地看著池喬胸口逸出鮮血,嘴角逸出鮮血,看著她瞠目地瞪大了眼睛,似乎是難以置信。
段蕭在剛剛呂如寧說完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就感覺不秒,還沒來得及思清呂如寧想做什麼,就看到她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親手了結了池喬。
段蕭怒極,衝上去就將她的手震開,怒聲問,“你做什麼!”
呂如寧道,“她犯了錯,犯了家規,身為呂府一員,我有責任了結她。”
段蕭冷笑,“今日我真算是見識了呂小姐的真本事了。”
他說完,振臂一甩,將呂如寧甩出去老遠,她踉踉蹌蹌地又倒在了地上,這一次,沒人去扶她了,她伏在地上,長發垂落,擋住了臉,白裙讓她此刻看上去份外孱弱。
可她棄卒保帥,殺人滅口的時候又是何等的狠辣。
嘖!
段蕭是真沒看出來這個呂府的二小姐竟有如此讓人不可小瞧的心思和定力以及魄力,當著這麼多大臣的麵親手殺了自己的丫環,還能把理由說的這般義正言辭,也真難為她了。
池喬一死,今天這一出戲就失去了很多色彩。
至少,一箭雙雕,既能救出宋繁花,又能拖呂府下水的目地就達不成了。
段蕭喊來薛淩之,讓他給池喬看傷,薛淩之看罷,搖頭說,“一劍刺心,沒救了。”
段蕭看一眼他手中的木樁,沉聲說,“審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