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斌無所謂。
彌月和傾心也無所謂。
整個秦府的下人們就更無所謂了。
可唯獨,雲蘇很介意,看不到宋繁花,他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差,以往雖然看不見,可吃飯的時候她會出現,而在飯桌上看宋繁花吃飯,是雲蘇每天最開心的事,如今,這唯一一件能令他開心的事也沒了,雲蘇很煩燥,很苦惱,他答應了娶秦暮雪,就不會再去找宋繁花,可他想她。
雲蘇拿著筷子,看著宋繁花前幾天一直坐的那個位置,想像著她坐在那裡吃飯的樣子,眼眶不自禁的就濕了,他能得到天下又如何,他得不到她。
雲蘇垂下頭,不讓彆人察覺到他的異樣,因為他願意娶秦暮雪,秦暮雪也願意嫁他,所有的人都在高興,所有的人都在開心,可他不開心,他不高興,他沒辦法讓自己像一個即將要當新郎的男人那樣興奮,他要娶的女人能與他共度一生,卻不能與他共度良宵,也沒辦法讓他奉獻他男人的熱情。
雲蘇眼眶發熱,不管是什麼菜入了嘴都是無味的,他味同嚼臘地咀著米飯,因為宋繁花的位置在空著,他的心也空蕩蕩的。
平時他吃飯都是一聲不吭的,是以,也沒人察覺到他的異常。
可是,秦暮雪看出來了。
等吃罷飯,秦暮雪就追著出來,喊住他,“寒雲。”
雲蘇頓住腳步,扭頭看著她,淺淡地“嗯?”一聲,問她,“怎麼了?”
秦暮雪看一眼跟在他身邊的蘇子斌,又看一眼彌月和傾心,對他道,“想找你說說話,我們去練武場散散步吧。”
蘇子斌額角一抽,心想,不愧是雲門秦家的女兒,這散步都得去練武場。
雲蘇沒心情去散步,可回了宗德院除了想宋繁花,他也無事可做,而想宋繁花是一件開心的事,也是一件勞心勞力的事,他小小地斟酌了一下,對秦暮雪說,“好。”
秦暮雪帶著雲蘇去練武場散步。
蘇子斌自然不會跟著當電燈泡,彌月和傾心也不會,是以,就雲蘇和秦暮雪二人,走在安靜卻又充滿刀光之氣的練武場內。
穿過很大的練武場,秦暮雪把雲蘇帶到了後排的休息室。
坐下之後,秦暮雪給雲蘇倒了一杯水。
雲蘇挑了挑眉,不解地看著她。
秦暮雪伸手指向外麵,對著那一片雖無人卻刀光之氣縈繞不斷的練武場說,“這裡是我最喜歡的地方,也是我從小到大呆的最多的地方,這裡有我與莫誌誠的所有回憶,好的,壞的,悲傷的,喜悅的,我愛他,所以到最終我能原諒他,放下他,而我唯一遺憾的,是我沒有把自己給過他。”
雲蘇驀然一驚,捏著杯子的手倏地攥緊,他大概明白秦暮雪把他喊過來的用意了。
果然,下一秒,秦暮雪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對他道,“因為我很遺憾,所以,不想再讓你步我後塵,遺憾終身。”
雲蘇攥緊杯璧,一字一句道,“我不會那樣做的。”
秦暮雪道,“你不想得到宋繁花?”
雲蘇心口澎湃起伏,舌尖伸出來舔了一下薄唇,似乎舔出了滿嘴的馨香,都是宋繁花的味道,明明天閣那天的偷吻過去了好幾天,可他卻沒辦法忘記,那一張大紅喜床,那個躺在床上的女人,他抱著她的感覺,他摸著她的感覺,他吻她時,好想撕了她衣服狠狠進入她的念想,他怎麼可能不想要,他很想,日想,夜想,日思夜想的想,可他不能。
雲蘇大力捏住水杯,抬起手臂,大口大口地喝著水,以此來緩解因腦海裡臆想到某種畫麵而控製不住起反應的身體,一杯喝完,身體的渴望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旺,他又倒水喝。
秦暮雪見他一邊喝水一邊臉色一寸一寸的陰沉下去,她笑著道,“想要就想要,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
雲蘇瞪她,“彆對我出這種騷主意。”
秦暮雪意味不明地看著他,笑著說,“唔,這主意確實有點……呃,”她頓頓,噗地笑道,“你心裡很渴望吧,所以才覺得騷。”
雲蘇一噎,持續不停地喝水。
秦暮雪道,“這是難得的好機會,你若不抓緊,往後你就是悔青了腸子,你也碰不到宋繁花一分了。”
雲蘇艱難地開口說,“我若碰了她,她會恨我的。”
秦暮雪道,“你不碰她,她就不恨你了嗎?”
雲蘇又一噎,竟是無言以對,他碰不碰宋繁花,宋繁花都會恨他,她對他有恨,不管他做什麼,她都對他沒有好臉色。
雲蘇沉默著不言,心卻在動搖。
秦暮雪看他一眼,又道,“你與我成了親,你不會碰我,我也不會讓你碰我,那麼,你要麼是納側妃,要麼是納妾,而納了妃,納了妾,你不碰她們,你的繼承人哪裡來?我既答應了嫁你,就會為你考慮一切需要考慮的問題,不管未來你稱不稱帝,後代問題都很重要,你不碰宋繁花,不讓她為你孕育一個子嗣,難不成你更願意碰彆的女人?”
雲蘇眉頭緊緊一擰,出口道,“我不會碰任何彆的女人。”
秦暮雪道,“是了,你不碰彆的女人,你難道想讓你的血脈自此斷絕?若真這樣的話,不說蘇八公和蘇府的人不會答應,就是不相乾的外人,大概也會在背後搗我的脊梁骨。”
雲蘇糾結地說,“我的事,與他們何乾。”
秦暮雪道,“是沒關,可你總得想一想,我們成了親,總不能一輩子都沒有孩子,”她微微一頓,笑著道,“或者,你想讓我給你生孩子?”
雲蘇掀眼瞪她,意思表達的很強烈,不可能。
秦暮雪道,“不願意,那這個問題就必須得解決,以你的身份,得了十三飛騎,必是要稱帝的,那麼,作為一個皇帝,膝下無一子,你覺得大臣們會容你嗎?天下百姓會容你嗎?”
本是一個小家的問題,突然間就上升到大家的層麵去了,雲蘇眉頭越皺越深,他與秦暮雪成了親,自是要帶十三飛騎去鬆漠嶺,破了鬆漠嶺的防城,而且,馬上要到八月十五了,等鬆漠嶺一破,他與段蕭的生死之戰也會在問鼎峰拉開,他要在那個地方殺了他,等段蕭一死,宋繁花就必然是他的了,所以,他不想對她用強的,可雲蘇也不敢十足十的把握,斷言自己就一定能殺了段蕭,而且陵安城的那次,宋繁花也向他挑戰了,所以,有宋繁花插手,八月十五問鼎峰一戰,他與段蕭,誰最後能留下來還真的說不準。
雲蘇前思後想,把所有有利的、不利的因素都細思琢磨了一遍,最後覺得這確實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若失去了這次機會,他不會再有機會靠近宋繁花,鬆漠嶺一戰一結束,問鼎峰上段蕭若沒死,那段蕭一定會帶著宋繁花消失,至於去哪裡,他可能找都找不到,那麼,擁有宋繁花的唯一的一次機會,他能錯過嗎?
雲蘇喉嚨動了動,隻是想著能擁有宋繁花,隻是這麼一想,還沒付諸行動,渾身的血液,渾身的細胞都在激動沸騰了,連日來的陰霾心情也陡然間充滿了興奮。
他想要她,那麼深刻而清晰。
雲蘇慢慢地又倒了一杯水,緩緩抿著喝進嘴裡,一杯水下肚,他低沉地說,“就算我想,有段蕭形影不離地跟著她,我也沒機會。”
秦暮雪笑道,“我能把段蕭支走。”
雲蘇沒話說了,又與秦暮雪坐了一會兒就走了,他回到宗德院,把蘇子斌喊過來,對他說了秦暮雪與他說的話,蘇子斌聽後大為訝異,他結結巴巴地道,“秦暮雪,她,她……她讓你睡了宋繁花?”
雲蘇道,“嗯。”
蘇子斌語噎,半天都沒緩過神,良久後,他睜著眼看著雲蘇,“這個秦暮雪,真不是普通人。”
雲蘇道,“她說的也對,我總不能沒有後。”
蘇子斌道,“天下女人那麼多,總有一個是你願意碰又願意為你生孩子的,哪裡就隻有宋繁花了?”
雲蘇心想,除了宋繁花,他還能碰誰?他誰都不願意碰,所以,隻能是宋繁花。
雲蘇問蘇子斌,“有沒有一種藥,可以護胎兒不落?”
蘇子斌瞪著眼道,“你還真打算讓宋繁花給你生孩子?”
雲蘇淺淺地嗯一聲,雖然隻有一個字,雖然隻有一個表情,可蘇子斌也聽出那聲音那表情裡顫抖的興奮。
雲蘇確實很興奮,單單是這麼想著,他都覺得甜蜜無比。
雲蘇道,“有沒有?”
蘇子斌說,“有是有,但得調配。”
雲蘇說,“那你去調配,現在就去。”
蘇子斌瞪了瞪眼,呆呆地立在那裡不動,表現出來的行為很不樂意,他當然不樂意,不說他了,就是蘇進、蘇昱、蘇八公、蘇墨等人,他們也不會樂意讓宋繁花孕育雲蘇的子嗣。
宋繁花是誰?
夥同段蕭一起攪得他們蘇府不得安寧的人,這樣的人,憑什麼資格孕育雲蘇的孩子?
可若不應,以雲蘇的性子,鐵定要一輩子無出,就算頂著各方壓力,他也不會碰他不想碰的人。
蘇子斌固執地站了半天,見雲蘇紋風不動,也壓根沒有收回這種主意的意思,他隻好挪步走了,走出正堂屋,他站在院子裡,仰臉看著天空,一陣莫可奈何的歎氣。
我問鼎了江山,你卻問鼎了我的心,江山在我手,我卻在你手。
那麼,誰贏誰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