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下一秒,當那腳步聲接近,那那個走路的主人來到床前,看到她醒了,衝她柔柔地笑著說,“醒了?”的時候,她一霎間就瞪大了眼睛。
宋繁花看著杵立在床前的那張臉,驚疑地喊道,“娘?”
月霜伸手揉揉她的臉,笑著道,“幸好,沒把娘忘了。”
宋繁花眨眨眼,又眨眨眼,拚命地伸出指尖掐了一下腿肉,結果疼的要命,那麼,不是夢,眼前的人是真實的!宋繁花大驚大愕,難以置信地看著月霜,喃喃道,“娘不是……”
話沒說完,月霜就接話道,“死了,是不是?”
宋繁花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喉嚨,卻還是很鄭重地點了一下頭。
月霜笑了笑,卻沒回答,隻伸手拍拍她的小腦袋,轉身往門外走,邊走邊說,“醒了就起來吧,陪娘說說話。”
宋繁花掀了被子就下床,跟在月霜後麵出了那個房間。
出了房間,迎麵就是海風。
宋繁花看著麵前的茫茫大海,再扭頭往後看,房間沒了,隻有一扇窗,像開在天空之上,遙遙地對著她與月霜。
宋繁花越發的驚詫。
月霜站在海水拍打著的岸前,朝宋繁花伸了一下手,“來。”
宋繁花走過去,月霜牽住她的手,與她並排而站,看著前方,前方碧水藍天,一眼望不到儘頭,茫風如霧,腳下的島隨著海風飄蕩著。
宋繁花側頭問月霜,“娘,這裡是哪兒?”
月霜道,“你的心湖裡。”
宋繁花大愕,“啊?”
月霜轉過身子,看著自己這個最小的女兒,看了很久,輕歎一口氣,伸手將宋繁花攬進懷裡,輕輕地道,“娘確實是死了,你能看到娘,你能掐自己覺得疼,感覺這是真的,那是因為娘被你喚醒了。”
說著,微微推開她,目光盈盈地落在她吃驚的臉上,又道,“娘來自蓬萊仙島,仙根不廢,死後還是會回歸蓬萊,隻不過,那一天你爹爹恐有被梵尤吞占的危險,我就自拔仙根,以蓬萊祖傳的仙根之術擊退梵尤,那一天,我保住了你爹爹的身體,卻沒能保住你爹爹的命,而娘也因為仙根離體,死後沒法回到蓬萊,便與你爹爹一起留在了人間。”
宋繁花聽的一陣心驚膽顫,蓬萊仙島?仙根?她娘竟然來自蓬萊,還是……神仙?
宋繁花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做夢,可她又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很疼,不是夢。
不是夢,那麼……
宋繁花睜著圓瞪瞪的眼睛看著月霜。
月霜又道,“你活了兩世,娘也知道的,而你這一世的重活,是娘用最後一點兒魂力幫你的,你死的那天,娘聽到了你吞天滅地的恨,那恨不單讓娘感受到了,就是梵尤,他也感受到了。”
說到這,她又一頓,重重地歎一聲,“可能這就是命中注定,娘想給你一次重活的機會,讓你可以快樂無憂,可你選擇了複仇,又與段蕭走到了一起,又把天外飛銀一分為三,雲蘇,段蕭,你,你們三人身上都有各自背負的恨,卻又有著難以割舍的愛,這正是梵尤要的,若是天外飛銀還像上一世那般隻被雲蘇所有,那他就沒法開啟九回之路,還有柳紹齊,他是周易之的兒子,而周易之是蓬萊仙島上的神護一族,與天女瑤華同屬一脈,柳紹齊的血一旦沾染上了天女瑤華的血淚,就被賦予了天女瑤華的能力,周易之手上有神護一族的九珠天物,柳紹齊又被你的九環鏢貫穿,可他對你沒有恨,死了還愛著你,這正是九珠所需的執著力量。”
宋繁花伸手捂住嘴巴,“娘的意思是,周易之跟你一樣,也是仙人?”
月霜道,“是。”又道,“段蕭的娘也是。”
宋繁花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完全沒辦法消化這炸天的信息,好久之後,她才低喃地訥訥道,“如此說來,段蕭是神之後,我與大哥三姐也是神之後,柳紹齊與柳纖纖也是神之後?”
月霜笑著道,“是吧。”
宋繁花無語,半晌,糾結地說,“那為何我們沒有神之力?”
月霜道,“蓬萊仙島上的任何神君,一旦離開蓬萊,與外界凡人生子,子嗣都不被予以神力,一來是為了保證蓬萊仙島的正統仙脈,二來仙君自願離島與凡人生子,就必不願意再回蓬萊,也就不會希望自己的子嗣擁有異於常人的能力,是以,生下凡人,就隻是凡人,隻不過,血液裡會有仙人的血,這一部分血會讓他們比尋常人要優秀。”
宋繁花想到柳紹齊,小小年紀,武功就強的不行,何止比尋常人優秀,那是優秀的太多了,還有柳纖纖,長的傾國傾城,眉眼轉換間都是媚態,這種媚態又不嬌柔不造作,可不是比一般女人要吸引人的多,還有段蕭,根本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他的腹黑,還有宋世賢,完全是經商的天才,當然,宋繁花想到自己,想到宋清嬌,她就撇嘴了,她覺得她跟宋清嬌並沒有比尋常人出色厲害的地方啊?難道遺傳血液也分人的嗎?
宋繁花想到什麼,忽然問,“柳府有一個丫環,之前伺候周易之,後來伺候柳纖纖,叫月離的,跟娘什麼關係?”
月霜道,“她是娘的妹妹。”
宋繁花大驚,“啊?”
月霜道,“這是蓬萊恩怨,你不必多打聽,與你也無關,娘隻關心你,娘出現在你的心湖裡,是因為你的死亡之氣。”
宋繁花一愣。
月霜道,“娘讓你重活一世,是讓你快樂的,不是讓你痛不欲生。”
宋繁花咬唇,“娘,我……”
月霜打斷她,繼續道,“你長大了,又活了兩世,應該知道生命有多麼珍貴,任何傷痛與生命比起來都不足為慮,你的身上有娘的魂氣,這魂氣會隨著你的存活而存留,你若死了,娘就會魂飛魄散了。”
宋繁花立馬抓緊月霜的手,“不,我不要娘魂飛魄散。”
月霜道,“那你就好好活著。”
宋繁花很痛苦,她含著哭腔張口說,“可我很痛,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月霜看她一眼,往後指了一下那個開在空中的窗戶,對她道,“看著那扇窗,問問你自己的心。”
宋繁花抬眼往那扇窗戶看去,視線剛落在上麵,那窗戶前就站了一個人,不是彆人,正是段蕭,他站在那裡,衝她溫柔地喊,“軟軟,過來。”
宋繁花眼淚洶湧而出,飛奔著往那裡跑去。
可跑著跑著那扇窗就不見了,她臉色一變,大聲喊道,“段蕭!”
雲蘇伸出去的手一頓,眼中陰鷙氣息沉沉地從眼眶內閃過,他緊緊地抿直了唇,把宋繁花扶起來,以嘴渡嘴,喂她喝水,一口水喂罷,雲蘇強硬地撬開她的唇,把她按在馬車的軟榻上,重重地吻起來。
宋繁花被逼的呼吸不暢,兩手亂抓,兩腿亂踢,好不容易清醒了,看到在強霸地肆虐自己的唇的男人,她滿腔的怒火又蹭蹭蹭地冒了上來,揚手又是一巴掌。
“啪!”
雲蘇鬆開她的唇,沉沉地笑起來,被宋繁花連番幾次地扇巴掌,他也不氣,隻是微抬起頭,眼角含著笑意,對著她道,“總算醒了,嗯?”
宋繁花怒瞪他,“滾!”
雲蘇看她一眼,心中的大石終於落地,她若再不醒,他大概會煎熬地發瘋,他退出來,伸手摸了摸臉,自嘲地笑了笑,去了另一輛馬車裡,喊玉香去陪著宋繁花,又去找蘇子斌,讓他給他弄好的治淤藥,宋繁花昏迷了半個月,最多還有兩天,他們就到達京城邊界,雲蘇可不想讓蘇八公還有那麼東西虎軍看到他臉上的巴掌印,太有損形象了。
蘇子斌見雲蘇又帶著巴掌印過來,嘖嘖不止地道,“你就讓她這麼蹬鼻子上臉,欺到你頭上?甩你巴掌是甩上癮了吧?”
雲蘇伸手摸著臉,說實在的,宋繁花綿軟軟的,可手勁卻大的出奇,不管是上一次還是這一次,那巴掌都甩的非常的淩厲有力。
雲蘇挑挑眉,大腿搭在二腿上,舌尖頂了頂被甩的那一邊臉,輕輕地笑道,“沒辦法,誰讓我欺負了她,她想甩就給她甩,隻要她能覺得解氣就行。”
蘇子斌翻他一眼,“沒出息。”
雲蘇但笑不語,心想,她若願意留在他身邊,她就是每天每時每刻都甩他巴掌他也願意的,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問,“半個多月了,你號到宋繁花懷孕了沒有?”
蘇子斌道,“還沒有。”
雲蘇擰眉,“沒懷上嗎?”
蘇子斌道,“時間太短,大概還沒顯露,再有半個月就能探出來了。”
雲蘇道,“她醒了,就不會再願意呆在我身邊,一天都不願意,何況是半個月。”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敲在杯壁上,眯眼說,“一定要一個月才號得出來嗎?”
蘇子斌道,“若真懷上了,半個月就能號出來了。”
雲蘇眉頭一沉,“你的意思是,她沒懷上?”
蘇子斌道,“我可沒這麼說。”
雲蘇將茶杯輕輕一放,瞥他一眼。
蘇子斌笑著道,“若真沒懷上,你就把她拘在身邊,直到她懷上了為止,反正她人現在在你手裡,你想怎麼著不都隨你嗎?上次的迷藥還有的,可以讓你夜夜心想事成。”
雲蘇猛地伸手往桌上一拍,怒視著他,“你是真沒號出來,還是打著這樣的鬼主意?讓我拘著她,讓她從此失去歡樂地成為我的禁臠,讓她生不如死,讓我痛不欲生,嗯?”
最後一個嗯字,陰沉危險,似乎蘇子斌敢回答說是,下一秒就會人頭分離。
蘇子斌不懼怕雲蘇的危險語調,出聲說,“你管她歡不歡樂,你想要她,想得到她,這是最好的方法,她如今就在我們手上,毫無反抗之力,留下她,一來能成全你的念想,二來還能讓段蕭不敢妄動,有了宋繁花,就連宋氏商號都得被你掌控,這是一舉多得的事,你那麼聰明,不可能想不到。”
雲蘇氣息冷沉,冷冷地笑一聲,“你的主意,還是外公的?”
蘇子斌一愣,繼爾道,“我沒對爹說這事。”
雲蘇道,“那就是你的主意了?”
蘇子斌道,“是。”
雲蘇掀眼看他,眸中的光冷的掉渣,殺氣一閃而過,他道,“你是我三叔,我不想對你大開殺戒,但我得警告你,不許打宋繁花的主意,是,我是想要她,想把她留在身邊,可我不想剝奪她的快樂,更不想她行屍走肉一般地活在世間,她是我的人,也就是你們要尊敬的人,我娶了秦暮雪,她是我擺在台麵上的王妃,你們要尊她重她,可你們更要清楚,宋繁花是我都要供著奉著的小祖宗,你們更要供著奉著。”他微微一頓,又道,“那麼,實話對我說,她是不是真的懷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