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哪天她還是決定要殺他,那他就先給自己喂一杯毒酒,在她還願意與他虛與委蛇的時候,要她抱著自己,好死在她的懷中,好死在她的眼中。
……
裴令之驀然鬆開了唐今的手。
唐今還沒明白過來他要做什麼,那雙沾滿鮮血的冰涼的手便驟然捧上了她的臉頰。
比他的手指還要更加冰冷的吻,驀地壓了上來。
粗糙熱意重重擦過唐今的唇。
他完全沒有任何需要她回應的意思,隻是儘他的全力,明明強勢偏又卑賤地,討好地努力吻著她。
可唐今卻實在忍不住,伸手推開了他。
壓抑的淚水倏地從那已然通紅眼眶中掉出,在裴令之那半邊濺滿鮮紅的臉頰上,留下了一道難看的淚痕。
他現在已經快要分不清這到底是前世,還是今生了。
一切好像都變了。
一切又好像都沒有變。
他還是在重蹈覆轍。心甘情願。
唐今上一秒將人推開,下一秒,連一句話都還沒來得及說,便又被他吻住。
而這一次,與那吻一起來的,還有他乾澀嘶啞的聲音:
“五日前,孤命人去徽州,將唐家的人都帶來了京城。”
唐今的動作不由得停了下來。
她不得不停下來。
他在威脅她。
可是。
明明威脅人的是他,可在和她說完那一句話後,裴令之便伸出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他的聲音微顫著,斷斷續續,“不要說話……”
不要說。
他害怕在此刻看見她的眼神,他害怕在此刻聽見她的聲音。
他害怕被她厭惡。
於是。
唐今也就隻能沉默。
他如今確實有了能夠控製住她的方法。
除去從命,她又能如何。
……
久彆重逢,裴令之幾乎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當然。
也實在是他想要——或者說他敢要的東西太少太少。
她肯就夠了。
她是願意的還是不情不願的,他並不敢求。
就算她再冷淡再敷衍,即便她全程下來都緊緊皺著眉,臉上沒有出現過一絲一毫的笑容。
即便後來她又一次地,將他翻了過去。
裴令之死死抓著她的手,無聲地笑,無聲地落淚。
隻要她在他身邊,他便可以裝作一切都如他所願。
這樣,他就很滿足了。
……
這段時日裡,裴令之的住處已經從東宮暫時轉移到了長樂宮。
但今天夜裡,由於還要發生一場“叛亂”,一場“謀反”,有太多太多的東西還需要仔細布置,所以這些宮殿裡暫時都不能住人。
今天晚上,他們還是得回東宮去住。
唐今入殿之時,夕陽如血。
當她從殿中走出時,已是繁星漫天。
裴令之緊緊牽著她的手,一刻都不肯鬆,和門前守衛著的一眾禁軍交代完,裴令之叫來輦車,帶她一同回東宮。
一回到東宮唐今就控製不住地往湯泉殿的方向走。
她也不知道裴令之又想了些什麼,隻是她剛往湯泉殿的方向走了那麼幾步,裴令之便驟然將她拽住,又紅著眼睛親了過來。
可唐今是真的受不了了。
推不開,她便直接一把將裴令之打橫抱起,大步朝湯泉的方向走去。
裴令之看著她眉心那深深的皺痕,看著她臉上已經完全無法掩飾的冷漠與不悅,眼尾不禁又滑落了一滴淚。
他伸手摟上唐今的脖子,將腦袋死死埋入了她的頸間。
不看。
隻要他不去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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