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羨之見自己的兒子想明白了,他進一步提點道:“老程今年也七十出頭了,像我們這個年紀……不過是在熬日子罷了,指不定哪一天就走了……推己及人,若是我們家阿憂還沒有嫁人,那我肯定也會想著在我走之前將她的婚姻大事給安排好。”
他回來之後就聽說了,懷葭那孩子最近開分店、鬥林家,出了不少的風頭。
趁著現在她的關注度高,這個時候給她立一立威望,顯然是個好時機。
隻是那孩子是個不受拘束的性子,京城裡宴飲之類的聚會她從不參加。
老程肯定也舍不得為難她。
於是就趁著家裡有喜事,自己組一個場子,讓懷葭在京城那些重要人物的麵前露一露臉。
莫如此聽得有些不樂意了,“爹爹不要這樣說,您肯定會長命百歲的……還有程叔,你們都會長命百歲的。”
莫羨之嗬嗬笑了。
他沒有理會兒子略顯幼稚的話,隻是有些感慨地開口道:“依我看陛下是沒有催促的意思的,畢竟他很清楚懷葭的身世,又怎麼會忍心在她剛回到家的時候提出讓她趕緊出嫁呢?陛下之所以會說那樣的話,大概真的隻是一句感慨……說句不中聽的,若立德這幾天不是因為家裡有事沒有去上朝,那陛下的感慨對象可能就不是你了。”
畢竟他和立德是從小在一處長大的,見對方當了祖父,自己的兒子卻還沒有成
親,會心生羨慕也算人之常情。
倒也不用過度解讀。
隻是說者有意,聽者有心,若老程聽說了今天的事情,他大概會慎重考慮一下懷葭的婚期吧?
莫如此想了一會兒,他開口道:“爹,我覺得您還是走一趟程家比較好,既然程叔有意為她孫女造勢,那想來也不是十分反對她嫁人了……要我說的話,可以先定婚期啊!這樣好歹有點盼頭……不然這樣遙遙無期下去,彆的不說,榮王世子的親事都沒有辦法提上日程。”
頓了一下,他有些猶豫地繼續說道:“爹,我聽阿憂娘說,姐姐承諾殿下成親後還可以住在外麵,甚至以後有了小皇孫也不會要求他們一定要住在宮裡……說句不中聽的,他們能退讓到這種地步,那是因為他們心裡對那個孩子有愧……可外人看起來這算什麼呢?會不會覺得程家就是仗著自己勞苦功高……故意拿喬呢?”
莫羨之心底一凜。
他懂如此的意思。
曆史上有幾個後族是得以善終的?
大多是煊赫一時,之後就會因為各種原因變得逐漸沒落起來。
運氣差的話,全族傾覆也不是不可能。
這種心情他們家最能理解了。
為了不給後宮裡的如是添麻煩,不給身為太子的雲稷臉上抹黑,他們家的每一個人都時刻保持著警惕心,不敢行將踏錯一步。
程家跟他們的處境是一樣的。
或者也可以說,
他們的現在,就是虞國公府二十年後的將來。
思慮許久,莫羨之最終還是決定走一趟虞國公府。
隻是還沒等他走出府門,太師府田家就傳出了一個消息——田文儒病重了。
莫羨之立刻改道去了田家。
他到的時候,田文儒的兒孫全部都聚集在他的院子裡,包括程立德一家五口也在。
見他來了,程立德立刻迎了上來,“莫叔來了?我正要去府裡請您呢!”
莫羨之聽他這樣說,心裡頓時就有數了,“立德,老田的情況如何?是他提出想要見我嗎?”
程立德點了點頭,“自去年冬天起,嶽父的身體就一直不大好……昨晚上應該是受了一些涼,早上就沒能起來,不過太醫已經來看過了,說是多養上幾天就能好轉……不過這中間可不能再出岔子了。”
莫羨之懂他的意思。
年紀大了,底子原本就不好,一場風寒就能把人給打趴下。
不過到底沒大病,因此雖說看起來凶險,倒也不至於在短時間內有性命之憂。
前提是必須好好將養,再也不能勞心費神了。
就在莫羨之沉思的時候,程若望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