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想,趙衍當機立斷道:“立德啊!你的年紀也大了,一直打打殺殺的肯定也力不從心,而且你就快要當祖父了,何不回京來過含飴弄孫的日子呢?放心,程家軍是你一手培養出來的,朕知道你舍不得,這樣……你可以帶回來一部分,以後就駐紮在離京城不遠的山前鎮,由你親自領兵守護京畿的安危,朕肯定睡得特彆踏實……”
程立德能說什麼呢?他激動得都快熱淚盈眶了。
可他到底是個成熟負責任的將領,因此心底免不了有些擔憂,“可是潮東那邊……”
他是想留在離女兒近的地方,可他在潮東十幾年了,對那裡的一草一木都十分有感情,說句給自己臉上貼金的,那裡的老百姓對他也懷著深切的期許,他可絕對做不出對他們棄之不顧的事情來。
趙衍接話道:“朕記得你身邊有一個副將,姓楊……他好像是你一手養大的吧?”
程立德點了點頭,“對,他的父親在戰場上犧牲了,我就收了他做義子。”
說到這裡,他逐漸有些明白了,“陛下的意思是,讓楊淮代替我鎮守潮東?”
趙衍反問道:“你覺得可行嗎?”
程立德想了一會兒才說:“楊淮能力突出,人品也可靠,可問題是他太年輕了……我擔心他經驗不足。”
趙衍有些不以為然,“他比懷逢還大兩歲吧?不小了,孩子長大了你就得學會放手,這樣他才能飛得更高更遠。”
程立德還是有些遲疑。
趙衍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歎息地開口道:“說句實話,朕心裡其實更想讓懷逢去,可阿憂那丫頭不是快生了嘛!朕不想看著懷逢骨肉相離……就像是當年的你一樣。”
當初大祁朝初立,潮東附近海匪猖獗,一海之隔的南荑、東襲對大祁虎視眈眈,當地的老百姓過得苦不堪言。
立德就是在那個時候主動請纓前去潮東的,為了當地的長治久安,他甚至選擇長期留在了那裡。
可他將一兒一女留在了京城。
知道蒼耳的身世之後,他不止一次想過,若是當初立德一直留在京城,那他可能早就發現那個程懷薇的不妥之處了。
那樣的話,他也可能會更早地找到自己的親生女兒。
不用像現在這樣,生生承受了十八年的骨肉分離之痛。
莫如是在一旁插話道:“我看這樣挺好的,立德想為老百姓做些事情,回京城來也一樣可以做嘛!何必拘泥於潮東一個地方呢?”
程立德的眼眶有些泛紅。
他從不後悔當年自請去潮東的決定,可隻要一想到因此錯過了懷葭,他心裡就難過得透不過氣來。
田子黎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立德……”
程立德看到了她眼底的企盼,他的心底不由地更痛了幾分,忍不住開口道:“阿黎,是我對不起你。”
這些年阿黎陪他一起待在潮東,不僅見不到懷逢,也見不到她的老父親和兄弟們,可她從沒有開口抱怨過。
這樣想著,他終於下定了決心,看著趙衍開口道:“陛下,臣願意回京城來,可那些兵就不必一起回來了,他們在潮東都有自己的家眷,已所不欲,勿施於人,我自己不願意骨肉分離,總不好讓他們一家人分開吧?”
對此,趙衍毫不猶豫地開口道:“這個容易,你可以讓他們自願選擇,京城總比潮東的機遇多,肯定有那些年輕的、未曾婚娶的有誌之士願意到京城來。”
再說就他所知,程家軍中本就有一部分是奔著立德威名而去的京城子弟,這批人肯定是願意跟著立德一起回來的。
程立德還想繼續說話,卻被趙衍直接給打斷了,“立德,朕還不知道你啊?你不過是想著懷逢已經在禁衛軍了,你再駐軍到山前,肯定該有人說三道四了,說什麼你們父子倆一內一外,直接把控了朕的命脈。”
程立德的神色十分肅穆,“我知道陛下不會疑心,可外麵的人肯定不會這樣想,為了避免麻煩,咱們還是應該注意分寸為好。”